日頭掠過土灰色的圍牆,當岑青還在悟穎塔下的場地中央說話本時,身著青衣的高挑女子已經在城北的茶寮坐了有半個時辰,面前的一碗香茶滴水未動,碗底沉澱著一層黑乎乎的茶渣。
茶寮的老闆有些擔憂地朝那女子望了幾眼——女子出手很大方,兩枚當什錢幾乎是他這攤位一整天的收入,況且自從這女子坐進茶寮後,生意也忽然間好了許多,大多都是些江湖人,雖然嘴裡喝著茶,但眼神有意無意地總在那女子身上打轉——茶寮老闆年過半百,自然理解那些眼神裡的含義。
氣氛有些熱鬧,這些茶客的口中談論最多的自然是今日悟穎塔下的武林大會,不過這批江湖人大多都是來自舊遼和金國,對於宋人要選出自己的盟主的事情大抵是當做笑話來看的。
等到有打探訊息的回來,聽到一大批大宋江湖人士被晾在了悟穎塔下,這群人自然哈哈地大笑起來,而後談起上一場武林大會的細節起來。
那青衣女子側耳聽了片刻,皺了皺眉,在茶碗旁又放下一枚銅錢,起身朝城西走去。
城西有一座蓮華觀,上次武林大會選出的盟主長樂真人就是觀裡的主持,聽說與趙家堡堡主的關系莫逆,堡主經常會向他請教一些修行上的疑問。
在青衣女子的眼中,這位長樂真人的真人二字自然不會是金丹真人的真人,大抵只是普通的散修,湊巧學了一兩手道術罷了,不然不會連山門的名字都起得不倫不類。
汝南城的城牆只是不到一丈高的土坯子,在之前的戰火中被打得千瘡百孔,此地又沒有官府,因此一直無人修繕。青衣女子沒有走城門,抬腳輕輕飄飄地躍上城牆,城外一望過去是蔓延的蒿草,只有一條不怎麼寬的小路繞過幾個小村,又連線到一大片青瓦朱牆的大宅院中,大約便是那蓮華觀了。
周圍的小村顯得極為破敗,偏偏那片宅院屋舍連片富足森嚴,顯得無比醒目,青衣女子挑了挑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從城牆上躍下,腳尖踏上了蒿草,把蒿草踩得向下彎了半寸,衣角被風吹動,她已經站在數丈外的小路上了。
“女施主好俊的身手。”
喝彩聲起,無人看守的城門洞裡一前一後走出兩個人來。看穿著非僧非道,光頭頂著八角毗盧帽,連眉毛都似乎被剃去,看上去帶著種森森的邪氣。
“蓮華觀的?”青衣女子沒有回頭,清冷的聲線裡帶著些慵懶,目光依舊盯在前方的草叢中,“你們跟了我半天,想做什麼?”
“自然見美色而心喜,想跟女施主你雙修了。”那兩人笑嘻嘻地走上來,盯著青衣女子就像盯著一塊肥肉,“只是小僧見女施主不怎麼認識去蓮華觀的道路,因此才現身出來,想給女施主指點一條明路。”
“原來是大歡喜教的妖僧。”青衣女子轉過身來,取下腰畔的長劍,連鞘指向那兩名奇形怪狀的僧人,“五十年前,大歡喜教被朝廷和道門聯手剿滅,如今看來,倒是在這北地死灰複燃了。”
妖僧了愣了一瞬,忽然間相視大笑起來:“原本以為是個初出江湖的雛兒,沒想到還是對咱知根知底的仇家,怪不得剛到地方就開始打探咱的訊息。”
“把她跟那書生一起抓起來,好好地審一下。”
口中的叫囂剛剛響起,人影閃動了一下,呯然一聲巨響,那青衣女子穿過數丈的距離,潔白的手掌瞬間按上其中一個妖僧的胸口,磅礴的真氣從指掌間流出,再沿著妖僧的經絡注入他的軀體,掌力微微吐了一下,那妖僧的身體便像一隻球般被打飛了出去,後背重重地撞上了城牆,煙塵紛飛。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