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山君伸出鮮紅的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肚子裡似乎又餓了起來,眼前這個小個子一定是個修士,聽說修士的血肉經過天地靈氣的洗刷,是真正精雕細琢的上品,只要吃過一次就讓人流連忘返,美味絕非普通人類的心肝可比。
至於旁邊的那幾個,他一眼望去就知道全是死物,只有其中的小女孩粉粉嫩嫩的,味道應該也不錯,等吃完這個修士,拿她當個點心也不錯。
所以,受死吧!
隨著兩人再次沖撞在一起,場中又發出了幾聲沉悶而劇烈的撞擊,岑青方才藏身的大樹已經在他和嘯山君的打鬥中從中斷裂開來,木屑紛飛,他被接踵而來的打擊壓制著節節後退,視野裡嘯山君雙爪快速地扒開幾乎靜止在空中的斷枝碎木,沖破緩慢下落的雨滴,身形旋轉像一顆鑽頭般追殺過來,目標所取的是——自己的頭顱。
大約他也發現自己身上這衣服的古怪了,因此開始把攻擊的方位變成裸露在外的部分。
岑青笑了笑,橫起槍杆,擋住了這一爪,一隻腳陷進泥地半尺,另一隻腳猛地抬起,把嘯山君重重地踢向空中,而後槍尖上指,從地面彈起緊追上去。
槍尖刺在空處。
岑青曾經試過自己身軀的平均指數,平地盡力一躍的高度大概是四五丈高的樣子,這虎妖猝不及防被他踢飛,原本長槍應該恰好刺上才對,但是實際情況卻是嘯山君失去了蹤影。
夜雨中,傳來翅膀拍打的聲音。
這是一隻會飛的虎妖,岑青剎那間明白狀況,身形如電轉向張鈺的方向撲去,同時口中喝道:“小心天上。”
五鬼一向同氣連枝,聽得岑青警告當即把張鈺圍在中間,然而黑暗中陰影如山壓來,首當其纓的岑福只抵擋了片刻就被虎爪撕裂了胸腹,拋擲到泥水中已變成了一堆零散的白骨。
嘯山君似乎沒想到眼前的變化,愣怔了片刻,而岑青終於趕到,長槍怒劈,從半空中把他狠狠地砸進地面。
“吼——”
千斤重的鐵槍結結實實地砸下,縱使他一身銅骨鐵架也打熬不住,嘯山君滾落一旁閃開岑青追殺的第二槍,仰天怒吼,兩肋莫名出現的怪異翅膀撲打翻卷,帶著他的身軀再次高高飛起。
岑福新的軀體被打碎,鬼身同樣受到極大的重創,歪歪斜斜地倒在白骨旁邊,整個身形都變得有些透明。
一時不慎竟然被對手鑽了空子,幸而岑福是百年老鬼,肉身沒了也只是丟了些修為,岑青咬了咬牙,抖了抖靈鐲把他收回空間滋養,自己則站定在張鈺旁邊,守著她和餘下四鬼。
嘯山君在空中遲疑起來,岑青的鐵槍和力氣讓他體會到一絲駭然,這種感覺是他生成靈智以來幾乎沒有遇到過的。
他還是未化形的虎妖時,就不知一次地獵殺過人間的武士,在他看來,人間武士雖然有些古怪的武藝,甚至有些還有稀奇的法門和不錯的兵器,但面臨著妖怪的時候,大多數人也只是戰戰兢兢勉力站穩而已,即便有人憑著血氣之勇沖殺上來,但在他的尖牙利爪之下,也只是多添了一條亡魂。
今天遇到的這個瘦小武士,敵意不算濃鬱,身手不算高明,還護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卻偏偏讓他生出不願繼續為戰的想法來。
古怪的念頭……他想。
冰冷的雨絲纏繞在他的身上,嘯山君撲打著背上的翼翅在空中逡巡,鮮肉和熱血的吸引力讓他不願離去,而縈繞在心頭的古怪念頭又讓他不肯輕易涉險。正在左右為難之際,一陣陰風忽然平地而起,朝著戰場中間吹拂過來,捲起漫天的雨滴,帶著刺骨的冰寒,還有種莫名的古怪意味。
嘯山君驚訝地高高飛起,他弄不清楚這股古怪的陰風來處,但本能上卻不願接近,似乎那陰風裡帶著讓人厭惡的死亡的氣息。
席捲而來的陰風掃落了樹葉,打著旋,目標卻是站在眾鬼和張鈺前面的岑青。
夜雨中,一個清朗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看到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