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過來的時候,燭影深深,昏黃的燭火下,有一人坐在我床頭,正在檢視我掌心的傷口。
光影下,他的側顏溫柔無比。
那人竟是衛恆!
他在這裡做什麼?
我立刻就想把手抽回來。
“別動!”他頭也不抬地道:“還有一處傷口沒上藥。”
藥膏清涼,他託著我手的掌心卻灼熱無比,宛如火灸。
“這等小事,就不勞煩將軍了,我的婢女呢?讓她們來為我上藥便是。”
衛恆沒理我,慢條斯理地給我上好了藥,又拿紗布細細地替我裹好。
見他要走,我如夢方醒,急忙問道:“等等,程熙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你就這般惦念於他?”他的聲音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我反而覺得安心,因為這才是我所熟悉的那個衛恆。他在我面前,從來都是冷硬如鐵,言辭如冰。
“他是我的夫君,我自然掛念他的安危,你已經奪了他的城池,難道就不能留他一命?”
他回身怒視著我,額上隱隱有青筋閃現。
“難怪人都說女子最是薄情,見異思遷,如楊柳之性。三年前,你還費盡心機想要做我的正室夫人,這才多久,你和那程熙連房都沒圓,就已經要和他同生共死了?”
這樣的話從他口裡說出來,簡直讓我懷疑這還是我曾經暗自戀慕過的那個衛恆嗎?
如果不是深知他對我的厭惡憎恨,我幾乎都要以為,他這是在吃醋,吃程熙的醋。
可這怎麼可能呢?
當年,無論我怎樣將一顆心虔誠地捧到他面前,他都是不屑一顧、冷語相譏。這樣的他,又怎麼會因為我而去吃程熙的醋呢?
初見衛恆,是在我十四歲那年。
那一年,黑山賊進犯洛城,出言挑釁、極其無禮,長兄甄豫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不聽嫂嫂勸言,出城與之對戰,身中冷箭而亡。
嫂嫂張氏見城門已無法可守,當機立斷,立刻趕回城中,要帶全家老幼從西門逃走。
我們喬裝打扮,扮成普通百姓模樣,除了母親,家中所有的女子都換做男兒裝扮。
嫂嫂還特意給我臉上、手上多塗了幾層泥灰。
“阿洛,你生得實在太美,便是扮作男兒,只怕也……,還是扮醜些,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