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克淵的病與走,希靈一點也不知情,她只知道陸克淵像是在天津衛忽然消失了。一點影子和氣味都沒有留,彷彿他從來不曾存在過。
於是她就想,終究還是他壞,他比自己壞。這也沒什麼可抱怨的,她和他夫妻一場,還不知道他是個壞人嗎?
出不了天津衛,也找不到新的活路,希靈忽然間沒了主意和道路。接下來該怎麼辦,她一點也不知道。錢是花一個少一個。儘管她除了房租之外,其餘方面的花銷都很有限。只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那貧血瘦削的身體非在這個時候雪上加霜,不是今天發燒,就是明天頭疼,但她苟延殘喘的很能熬,從除夕熬到初一,從初一熬到十五,一個人在屋子裡從早到晚的躺,她只想著自己不能死在這屋子裡頭,要是這麼死了,可就太冤了。
正月十五一過,希靈給自己換了行頭。先前那些好衣裳被她送進了當鋪裡去,當來的錢除了置辦一身更實惠的厚衣裳之外,還能餘下一些。長而亂的捲髮也被她剪短了。生存要緊,她一切都以實用為標準,已經顧不得美不美。幸而當初房租交得足,目前她還有這麼一個溫暖堅固的安身之處。
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她苦思冥想,想要給自己找一條活路出來。結果就在這時,何養健抱著玉恆又來了。
何養健沒有空手進門,給她拎來了一盒子點心,又對她說了一句:“表妹,過年好。”
希靈抬眼看著他,知道他這是又來看戲來了。
何養健的確是以著看戲的眼光看著希靈,希靈的面板薄,玉恆上次在她臉上抓了一把,血痂直到現在還沒掉乾淨。抱膝坐在床上,齊耳的短髮讓她看起來像個挺小的女學生。她如今可真是瘦極了。面頰的面板蒼白乾燥,暴著細細的皮屑,沒變的,只剩了一雙眼睛。
真的,何養健想。自己活到如今,還沒見過這麼醜的肅希靈。她的醜讓他感覺賞心悅目,他感覺這樣的表妹非常的真實,非常的有人味。
這時,希靈問道:“看夠了沒有?”
玉恆在何養健的懷裡蠢蠢欲動,對著希靈將拳頭一揚一揚,嘴裡說著“打你”。但是何養健這一次沒有放他過去打人,而是把他抱緊了,自顧自的和希靈對話。
“表妹的身體底子還是不錯,現在看著已經好多了。”
希靈冷笑一聲:“我死了,你看什麼?”
何養健心平氣和的答道:“到底是表妹瞭解我,所以還請表妹繼續保重。”
希靈盤腿坐穩當了,不肯向他示弱:“我當然要保重,山不轉水還轉,我還等著過好日子呢!”
何養健一點頭:“好,表妹真是樂觀的人。”
希靈看了玉恆一眼,現在她深陷苦境,先前心中所存的柔情全被凍硬了,離“窮兇極惡”四個字已然不遠,見了玉恆也不動情了。
“若是看夠了,就請表哥回去吧!”她盯著何養健說話,目光是黑色的刀子:“要不然,我跟你回家去,讓你從早到晚慢慢的看?”
何養健答道:“不了,我和你不一樣,我並不喜歡征服人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