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桐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希靈,沒見過這麼沒皮沒臉沒志氣的女人。前兩天還看她在炕上撒潑打滾的嚎啕呢,今天就變了一副嘴臉。開始對著鏡子臭美起來了。
小桐心裡生氣,又不能公然的挑撥離間,只好按捺下性子,靜觀其變。而希靈一有了陸克淵,旁人就全顧不得了,對著鏡子連試了好幾個顏色的口紅,最後她終於選出了一支最中意的,把兩片嘴唇塗得亮晶晶的增了厚度。她是薄嘴唇。厚一點更好看,於是自己對著鏡子左偏偏臉右偏偏臉,自覺著頗有幾分姿色,將兩片嘴唇又抿了抿噘了噘,她打算用這一副美麗的紅唇,去和陸克淵算總賬。
如她所料,一天之後,陸克淵又發來了第二封電報,向她告知了自己所乘的列車車次以及到站時間,擺明了是要讓她去接他。希靈想了想,末了決定保持姿態,守株待兔。
如此又過了三天。兔先生如期而至。小桐奉了希靈的命令。開汽車去接陸克淵過來,結果人在火車站外,他不只看見了陸克淵,還看見了何養健。心中一驚。他以為這二人是一路過來的,幸而陸克淵隨即就和何養健一團和氣的分了開。帶著一名保鏢坐上了汽車,陸克淵問小桐道:“太太這幾天怎麼樣?”
小桐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語氣,不肯露出破綻:“嗯……也沒怎麼樣,開始那幾天挺不高興的。還哭了一場,這些天就好多了。”
陸克淵聽了這話,心裡略略的有了數。哭一場就算很可以了,因為她不是那種哭哭啼啼的弱女人。
“一定是天天在罵我吧?”他換了輕鬆的語氣又問。
小桐遲疑了:“太太……”緊接著他靈機一動:“您問果子去吧,她天天跟太太一起待著,肯定知道。”
陸克淵笑了一聲,小桐的回答讓他心裡舒服了一點。不知道就對了,小桐作為一個大男孩子,沒有必要對太太的言行太瞭解。
小桐怕他再盤問自己,於是主動換了話題:“先生是和那位先生一起來的?”
陸克淵問道:“哪位?”
“就是那個特別高的,我見過他好幾次,可是他叫什麼,我想不起來了。”
陸克淵明白過來:“我和他也是偶遇。”
小桐“哦”了一聲,不再言語了。島盡引巴。
在小桐把陸克淵往家裡接時,何養健也在旅館裡安了身。這一回再到奉天,他可以將先前的生活略略恢復些許了。旅館,可以挑好的住,選好旅館裡的好房間,不但絕對沒有臭蟲,還有浴缸可以泡澡。
休息好了,人有精神,也能更有效率的做事。把事情辦完了,還得馬上回天津。鋪子離不得他,孩子也離不得他。因為容少珊自從得了差事之後,又變得來無影去無蹤,所以玉恆徹底的長在了他家裡。玉恆冷淡怕人,但是和他很親,他偶爾被他纏得煩了,語氣略重了一點,玉恆會立刻瞪大兩隻黑眼睛,驚弓之鳥一樣的看著他,是在拼命的察言觀色。
所以說起來,他現在也就是和這孩子在一起,才能付出和收穫一點柔情。他覺得這樣就很好,小毛孩子至少不會陷害他。
一邊躺在床上休息,何養健一邊又想起了陸克淵。希靈在天津是有一點小生意的,這他知道。陸克淵來了,且有汽車來接,可見大概希靈已經先他一步到了奉天。一家作坊似的小工廠,有必要勞動他兩口子的大駕嗎?還是陸克淵不滿足於東山再起,要把手繼續往北伸了?
何養健現在不想舊恨,只想眼前這點最實際的事情,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願意有一點君子風度。
何養健並不知道自己高估了希靈夫婦,這對夫婦此刻已然見了面,正在暗藏殺機的打招呼。希靈穿了一身半新不舊、一塵不染的洋裝裙子,頭髮梳得又蓬鬆又整齊,臉上的胭脂水粉更是搽得一絲不苟。小桐跟在陸克淵的身後,都忍不住的多看了她好幾眼,感覺她今天是特別的漂亮——她缺乏血色,所以是需要打扮的那一類女人。
居高臨下的站在門前臺階上,她對著陸克淵勉強一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