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靈坐在一架小秋千上,雙手扶著鞦韆索,她慢慢的蕩。
這裡是白子灝公館的後花園,花園不大,然而經了匠人的精心設計,應有盡有,處處精緻。白鞦韆立在綠草茵茵的小緩坡上,有些孤,被遠方的藍天白雲襯著,是明信片上才有的好景色。
她在白公館,已經住了三天。
白子灝不放她走,她便無路可逃。圍牆那樣高,她爬是爬不出去的;前門後門都有衛兵站崗,也不容她偷溜。
況且逃了又怎麼樣?她能逃到哪裡去?回何家?
想到何養健,她抑制不住的只想冷笑。
這時,坡下走來一團錦繡顏色,卻是“老二”來了。
老二名叫金寶,先前是個唱大鼓書的,跟著白子灝從奉天過了來。她剛二十出頭,然而已經自覺有了色衰愛弛的危險,所以看老四老五是敵人,如今敵人的敵人來了,她別無選擇,必須搶先出手,把這位新成員拉攏到自己這一邊來,以便打壓老四老五的囂張氣焰。
金寶隔著老遠便向希靈招手,及至走到近前了,她笑眯眯的說道:“六妹,一個鞦韆都讓你玩得這麼來勁,還說你不是個小孩子?”
希靈高舉雙手抓住鞦韆索,歪著腦袋往自己的手臂後躲,同時目光閃爍的對著金寶一笑:“二姐,別叫我去打牌,我學不會的,我也不愛學。”
金寶拉了她的胳膊,鬧著玩似的向外一拽:“打牌還用學?看幾眼不就會了?”
希靈被她拽了個踉蹌。在草地上站穩當了,她低下頭,小聲說道:“二姐,我真的不想去。我覺得,五姐很討厭我。”
金寶立刻來了精神:“她把你怎麼了?偷著欺負你了?”
希靈委委屈屈的一抿嘴,垂了長睫毛不言語。金寶再一拽她,她像個要耍賴的小孩子一樣,半蹲了向後一仰,死活不肯跟著她走。
金寶不拽她了,低聲告訴她:“你告訴我,她怎麼欺負你了?她是不是拿話敲打你,還給你臉子看?”
希靈望著地面,依舊是沉默。
金寶恨鐵不成鋼的一跺腳:“你也是個傻子,現在你才是少爺的心肝寶貝,你怕她幹什麼?她欺負你,你不會直接罵回去?就算你不敢罵,你還不敢偷著告訴少爺去?”
希靈抬手拉住金寶的手,彷彿是禁不住她的教導了,可憐兮兮的搖了搖。金寶見狀,一時無法,只好說道:“少爺開了一桌牌,你不愛玩,那就在旁邊看看熱鬧好了。看熱鬧總累不著你吧?”
說完這話,她像個娘領女兒似的,牽著希靈走下了草坡。
白公館有專門的打牌屋子,白子灝晚上要去見父親,下午不便出去亂跑,所以決定和姨太太們打幾圈小牌消磨時光。老三倩雲肚子疼,躺在房內休息不能登場,於是老二金寶,老四美蘭、老五玉蓮加上白子灝,正好湊成了一桌。白子灝見金寶把希靈帶了進來,立刻對著希靈一招手:“來,小老六,你坐我這兒!”
希靈搬了椅子,不聲不響的坐到了白子灝身旁。白子灝摸到她的手用力攥了攥,然後把她連椅子帶人一起往自己這邊又拖了一寸。手上摸著牌,他嘴裡問希靈:“跑哪兒玩去了?不嫌外面熱嗎?”
希靈像是有點犯困,輕輕的一歪頭,她軟綿綿的枕了白子灝的肩膀。抬手掩口打了個小哈欠,她抬眼向前,結果正好了對面的老五玉蓮對視了。下半張臉躲在手掌後,她調動漆黑的眉眼,向她意味深長的一笑。
“花園裡不熱。”她轉過頭,尖下巴抵著白子灝的肩膀,嘴唇對著白子灝的耳朵,懶洋洋的說話,幾乎還有點奶聲奶氣。
這是,玉蓮扔出一張麻將牌,同時笑道:“喲,喲,這如膠似漆的,我們幾個可看不下去啦!”
金寶立即也笑道:“看不下去也得忍著,是吧小妹?”
希靈伸手一摟白子灝的腰,像小女孩撒嬌撒歡一樣,對著滿桌人燦然一笑。白子灝扭頭在她的頭髮上親了一下,然後說道:“別鬥嘴,該誰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