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養健坐在白子灝面前,三言兩語的交談過後,他感覺自己是受辱了。(本書最快更新百度搜尋黑yan谷;
白子灝的屁股的確是挨著沙發的,然而上半身東倒西歪的,幾乎就是癱在了繡花靠墊上,兩條腿則是伸得奇長,一會兒叉子似的左右分開,一會兒又翹成麻花一樣的二郎腿。從來沒人這樣對何養健說過話,何養健知道這人沒規矩,可是隻要他不瘋不傻,就不該散漫到這種程度。
除非,他根本沒拿自己當個正經人物來看待。
但是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該說的話還是得說。雙手搭在膝蓋上,何養健不是軍人,但正襟危坐的有軍姿:“白老弟,既然大帥不在天津,那麼可否勞你幫個忙,為我向大帥捎一句話?我知道大帥軍務繁忙,我本不該為了個人瑣事擾他老人家,只是事出緊急,只有他老人家出面說一句話,我全家才能度過這一道難關。”
白子灝歪著腦袋盯著他,待他話音落下了,白子灝忽然咧嘴一笑:“求我啊?”
如今他無論說什麼,何養健都鐵了心的認了忍了,逼著自己還他一個笑容,何養健拼盡全力,想要儘可能的低聲下氣:“我如今走投無路,你老弟就是我的救星了。”
白子灝剛要說話,一個副官模樣的青年卻是輕手輕腳的進了客廳,走到白子灝身旁彎腰說道:“少爺,您昨天看上的那架多寶格,人家已經送過來了。您是現在讓人把它抬進來,還是等您會完了客再說?”
白子灝伸手一指何養健,扭頭告訴副官:“現在搬吧,老何也不是外人。”
副官領命而去,不出幾分鐘的工夫,幾名小勤務兵抬著一架紫檀多寶格,笨手笨腳的進了客廳。客廳內陳設極多,這架多寶格又是大而沉重,小勤務兵們走也不是停也不是,進退兩難的直晃。白子灝回頭看了看,隨即轉向何養健,忽然笑道:“哎,你不是力氣大嗎?你幫個忙,給我把它擺到那個角去!”
何養健腦子裡“嗡”的一聲。
但他還是答應一聲,站了起來,同時就聽白子灝對著小勤務兵們笑道:“你們讓一讓,讓何少爺抬它。何少爺了不得,抬桌子跟玩兒似的,比你們強多了!”然後他追著何養健扭頭追問:“老何,聽說你有倆妹子,我問你,你那倆妹子是什麼款式的?像你還是像你表妹?要是像你表妹,你就給我介紹介紹;要是像你那就算了,人高馬大的娘們兒我可受不了,去年在哈爾濱弄了倆白俄女的,我操,看著那麼白,其實一身粗皮,全是小黃毛兒,瞧著還沒你嫩呢,玩了不到一個禮拜就膩歪了。”
何養健緊咬牙關,一聲不吭的把多寶格抬到客廳角落裡,靠牆放好了。
白子灝這時又道:“我說,你那個表妹平時都幹什麼?幹閒著?那麼招人疼的小模樣,閒著多可惜啊!你給我倆再介紹介紹,上次可能是有點誤會,她大概當我是壞人了。”
何養健走回白子灝面前坐下來,不接他的話,只問:“那麼大帥那裡——”
話沒說完,因為白子灝忽然欠身湊到他面前,伸手給了他一個嘴巴:“別跟我裝聾,我說你表妹呢,你往老頭子身上拐什麼?”
這個嘴巴打得很俏皮,輕輕的,介於打與摸之間,誰也不便為了這玩笑似的一巴掌翻臉,然而誰也都知道這一巴掌不是玩笑。何養健雙手緊緊抓著褲子,就感覺自己的呼吸驟然變得灼熱,視野也隨之變得模糊搖晃。
他幾乎懷疑自己是要哭了。
失控一樣的霍然起身,他扭頭就走。高傲了二十幾年,現在讓他受這麼個浪蕩子的侮辱,他受不了!
夢遊一樣的,何養健回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