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瑾看了牌匾許久才進去,楚六娘在廳裡侷促不安的坐著,她的精神已經好了許多,雖然不怎麼說話,但和人交流不會再輕易激動,今天他和母親的對話她聽到了,也只是怯怯地躲在門後。
見他進來,楚六娘立馬站了起來,膽怯的瞄著他,不知道在怕什麼。
趙懷瑾面色溫和,道:“怎麼還不休息?”
楚六娘搖搖頭,手指絞在一塊。
趙懷瑾給她倒了杯茶,道:“你早些休息,好好修養,等天氣好了,我帶你出去走走。”
聽到他最後的那句話,楚六娘微微睜大了眼睛,狀有不解,像個小孩。
趙懷瑾對她笑了一下:“回去休息吧!”
楚六娘點點頭,跟在他身後,進了屋裡,他交代了幾句,正要走時,她忽然道:“你,剛剛跟夫人說的話?”
她的聲音很輕,聽著很不自信,很自卑。
趙懷瑾卻是想到了什麼,走到她身邊,面色鄭重,溫聲問:“我忘了問你的意見,六娘,你願意嫁我為妻嗎?”
楚六娘僵住,愣愣的看了他許久,眼神逐漸渙散:“你也是當我是替代品嗎?”
她在宮裡,宮人都把她打扮的和楚言一模一樣,從發飾到面妝到衣著,原本她只有兩分相,這麼一來,就更加相似了。
察覺到她的精神有失控的跡象,趙懷瑾連忙道:“沒有,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更知道你是誰,你是仁和坊楚家第六女楚茉,而我,尚賢坊趙家次子趙懷瑾想求娶你。”
他的目光真摯坦然,楚六娘在他的眼神裡情緒漸漸平複,又問道:“你是在為明河郡主贖罪嗎?”
有時候趙懷瑾也分不清楚,楚六孃的精神到底是什麼狀況,她敏感、怯弱的如驚弓之鳥,又能察覺到關鍵的事情。
趙懷瑾默然良久才道:“不是的,不是為楚言,是我害了你,”他神情苦澀,“是我害的你,如果我能考慮的周全一些就好了。”
他是在給自己贖罪。
趙懷瑾的痛苦溢於言表,前世他在成親後的第三天被太後召進宮中,被領到了佛堂,那裡寂靜無聲,久不見人過來,他便往裡走去。
一道門、重重帷幔,他看到了散落一地的衣裳,隆朔帝抱著一個女子親吻,等他看清女子的臉時震在原地,強烈的沖擊讓他胃中翻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佛堂的,五月的豔陽曬的他頭暈,幾欲作嘔,回到家見到楚言時,竟不能直視她。
是他自己的心態在作祟,那一幕時常重疊,讓他産生了厭惡,最終也害得楚言日漸沉寂,失去了曾經的明朗。
楚六娘看著陷入回憶裡的男子,眼睛又飄忽起來,似乎不明白他的話,對他的痛楚也不能理解,手指無意識的捏著袖口,無聊的樣子。
趙懷瑾笑了一下,目光柔和:“六娘,我知道你喜歡水紅色,喜歡吃小天酥,喜歡聽《陌上桑》,最常讀的書是《白氏六帖》,對不對?”
楚六娘愣住,怔怔的看著他。
除夕終於到了,明天就要改元了,而這是楚言在宮家第一次過年守歲,難得一家人都在前廳裡,連淮陵侯都很開心,開心的原因之一是隆朔帝已死,宮闌夕欺君犯上的事翻篇了,二是當今聖上似乎沒有追查李覓之的意思。
楚言有些魂不守舍,她很擔心定國公與楚煥,今夜他們該如何相處?
“別想那麼多,後天咱們就可以回去看阿翁。”宮闌夕輕聲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