嬈荼知道問不出什麼,也不再廢話,朝他微微福了福,“小女子就當從未見過先生。”
“不送。”
嬈荼走出幾步,忽然又停下問道:“先生愛點檀香?”
“檀香寧神,我記得沈築愛檀,又名檀郎。怎麼,我點不得麼?”
嬈荼笑了笑,“沒什麼,告辭。”
她走後良久,慕容氏在院中悠悠嘆道:“我常聽人說女子的直覺很準,雖然沒什麼道理可言,但大多數時候卻總能應證。”
一個清瘦修長的身影推門而出,走到院中,他輕聲道:“她清減許多。”
“為什麼不願與她相見?”
“我還活著,這件事不能讓蕭家人察覺。否則就是給她遭致殺身之禍。”
“她養了三個身負氣運的孩子,蕭彥烈早就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不一樣。蕭彥烈生來自負,他其實沒有太將那三個孩子當回事,他眼中看到的,還是囂張跋扈的延寧王蕭彥寧,若是知道我還活著,我斷定他會立即下手對付阿蘅和孩子。畢竟,只有她和孩子是我的軟肋。”
“哦?想不到沈大人自負如斯。”
“不管你承不承認,蕭彥烈最忌憚的人,其實是我。”
慕容氏問:“何不帶著女人孩子歸隱林泉?”
沈築搖了搖頭,眉心微蹙,喃喃道:“有時候我也會問自己,苦了孩子,也苦了她,值得麼?可是……天下大亂,百姓萬民皆是苦,誰能獨善其身?少年遊學時遇到一位前輩高人,他告訴我,謀士,註定要藏在陰暗處。殫精竭慮,江山卻叫別人入主。自古謀士,有幾個有好下場?”
“但我沈築知道,我這一生早就沒了退路。為一人之謀不算謀,為一家之謀為小謀,為一國之謀為中謀,為百姓之謀方為大謀。”
慕容氏饒有意味道:“好一個為百姓之謀方為大謀,救你出皇城浮水地牢,我真不後悔。即便我知道,到最後我可能也會被你這滿腹壞水的謀士給算計去。”
沈築一笑,“慕容先生,當得奇絕二字。”
嬈荼回到自己家中,心亂如麻,她不由覺得可笑,這麼多年過去,她竟然還會幻想他還活著?
她捧出一隻檀木盒子,輕輕嗅著上面的氣息,開啟蓋子看著裡面那支長玉簪,她緩緩道:“沈築,我還以為是你回來了……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
……
半月之後,漢中城來了一位貴人,潯陽長公主。
蕭彥寧騎在高頭大馬上,在漢中城牆前望著遠處排成長龍似的儀仗車隊,他朗聲笑道:“潯陽妹子,幾年不見,你還是這麼威風。這氣勢,絲毫不減當年啊!”
潯陽公主一襲紅衣,從鳳輦中走下來,儀態萬千,她微笑道:“潯陽來恭喜五哥平復北境。”
“這就太客氣了,妹妹替本王開心,派人送點金陵城的吃食過來就好,何必特意來我這荒蠻之地,此處貧瘠,妹妹若是瘦了回金陵,三哥定然責怪我招待不周。”
“皇兄是大梁皇帝,五哥口誤了,怎麼還能叫三哥呢?”
蕭彥寧笑而不語,眼中卻是冷冽。
潯陽笑道:“三哥不請我入城麼?”
“妹妹有這份膽識,不懼我這龍潭虎穴之地,正是求之不得,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