嬈荼眯了眯眼睛,起身走到門邊。只見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婦人走進了院子,濃妝豔抹,臉上的粉有一斤重,身量倒是苗條,只是腰肢亂扭,絲毫沒有她這個年紀該有的穩重端莊。
跟在那婦人身後的,是個穿灰皮裘的中年男人,腰繫一條茶褐鑾帶,唇方口正,額闊頂平。臉上強擠出幾分笑意,比之身前婦人的笑容滿面,要顯得勉強多了。
嬈荼輕輕福了福身,微笑道:“大舅,大舅娘,許久不見,你們可還好?”
大舅娘孫氏是個錙銖必較且水性楊花的女人,大舅沒什麼本事,性子軟弱,悶葫蘆,十分懼內。
那孫氏“嘖”了一聲,走上前親暱地拉住嬈荼的手,咋舌道:“十年不見,不料我們阿蘅變得如此好看!這要是不說,舅娘我哪還認得是當年的阿蘅,只當是個仙女降臨了!”
嬈荼抽回雙手,沒有回以客套言語,她厭倦了這番虛情假意,不過臉上還是帶著淡笑,給人溫和之感,卻又拒人千里之外。
孫氏似乎沒覺察出她的疏離,踮著腳尖眯著眼睛往屋裡面瞅,壓低了聲音道:“姑爺呢?聽說姑爺是京城的大官,日理萬機,還在處理公文麼?”
嬈荼微笑道:“沒有,他出去了。”
“去哪了,這莊上還有親戚不成?”
“去了青州府尹。”
“哦!”婦人嚴肅起來,彷彿聽到了什麼重大秘密。
嬈荼看向站在院子裡有些侷促的中年男人,笑道:“舅舅許久不來了,姥姥惦記著你呢。”
大舅的表情很尷尬,勉強笑了笑,“阿蘅,既然回來就多待些時日,老太太見了你也高興。”
孫氏扯了扯他的袖子,使了個眼色,神情有點急。
大舅猶豫了一下,對嬈荼道:“明日我擺席,給姑爺接風洗塵。”
嬈荼微微一笑,“都是一家人,何必見外?”
孫氏喜上眉梢,“所以正該親近親近呢,姑娘告訴姑爺,千萬賞臉來!”
嬈荼“嗯”了一聲,“舅孃的盛情,我會轉告。”
孫氏見她沒有讓去屋內坐的意思,訕了訕,又閒扯了幾句,拉著家裡男人走了。
嬈荼正要轉身回屋,就見院子外面又摸進來兩個人,不用說,自然是訊息慢了一籌的二舅和二舅娘。
李漁見了二爺,有些激動。嬈荼不看那滿臉諂媚的婦人一眼,對二爺淡淡地道:“二舅來了。”
二舅飛揚跋扈,是莊上的惡霸,不等自家女人客套,他率先上前哈哈笑道:“小阿蘅,二舅我都認不得你了,這身段長相,咱們姑射洲出的美人不算少,可都被你給比下去了!”
聲如洪鐘,說話時,眼睛毫不客氣上上下下打量著嬈荼。
謝老太太被李漁從房裡抬出來,坐在凳子上顫顫地道:“孽障,你還有臉來!”
老二恬著臉笑道:“娘,您身子骨好些?過年那天我來瞧過您,您老睡著,就沒見著。”
謝老太太拿手指著他,氣急敗壞地道:“你這孽子,你……你給我滾!”
老二有點急,上前走到老太太跟前吼道:“娘!大節下的你這是做什麼?”
老太太哼哧哼哧喘著粗氣:“如今你們一個二個看著蘅兒發達了,都趕著過來巴結。沒心肝遭雷劈的東西,以前蘅兒在的時候,你們都是怎麼對她的!如今,又是怎麼對我這老不死的?”
嬈荼來到老夫人身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老二苦著臉對嬈荼道:“小阿蘅,你勸勸老太太,人老了脾氣不好,你瞧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