嬈荼隱約記得,在她昏迷時有個人來過,餵了她一顆辛辣的藥丸,漸漸她的身子就不那麼疼了。
夜半醒時,房內空無一人,徒留一種淡淡的草木青氣。她輕輕聞了聞,覺有些熟悉,卻無可追憶。
第二日,沈築回來,帶來了山鬼、楊謙和宮中的老太醫。
嬈荼聽到動靜,卻沒有睜開眼睛,眯到中午方醒,沈築便將她扶靠在懷中喂藥。
嬈荼道:“大雪不是封了山嗎?沈郎如何出去的?”
沈築吹了一勺藥湯送到她嘴邊,輕聲道:“就那麼一步步踏出去的。”
“萬一沈郎遇上雪塌,妾百死莫辭。”
“叫我宴冰罷。”
“宴冰?”
“昨日昏迷時的話,你不記得了?”
嬈荼睫毛微微顫了幾下,笑問:“妾……說過什麼?”
“孩子,休書,宴冰。”他一邊喂她喝藥,一邊看著她低垂的眼眸,“孩子總會有的,叫我宴冰亦可,只是休書,你便休想了。”
嬈荼抬頭看他,見他眉心微擰,神情說不出的倦怠。“宴冰,是大人的字。當年妾喜歡《紅羅襦》詞,只知是個叫沈宴冰的男子寫的,後來才知,原來沈宴冰就是沈築。”
沈築“嗯”了一聲,“沈宴冰確是沈築。”
“大人打算什麼時候走?”
“走?我說過要走麼?”他挑眉。
嬈荼低頭揉了揉額角,“妾身子弱,不能服侍大人。況且大人離京已有數日,若再不回去,只怕皇上就要為你選一處風水寶地安置衣冠冢了。”
他默了默,問:“還叫我大人?”
“妾不敢叫你的字。”
“我說了無妨。”
“妾不敢。”
他見她睜著兩雙眼睛,可憐兮兮的無辜模樣,頓時心中來氣,冷笑了一聲:“不敢還是不願?”
嬈荼聞言別過臉不喝他勺子裡的藥,賭氣道:“妾身子剛好,大人便在這些小事上與妾爭執!不敢就是不敢,妾侍奉大人左右,孤苦無依,難道連個稱呼都做不了主嗎?”
沈築看著她過於輕細的白頸,過了半晌方道:“你果然不知好歹的很,我竟不知你還有什麼不敢的,不叫就不叫罷!我很稀罕麼?”
嬈荼從他懷中掙扎了一下,被他按住,“你給我老老實實喝藥!”
嬈荼聞言劈手搶過他手中的碗,咕嚕咕嚕喝了乾淨,喝罷盯著沈築,眼神像刀子一樣直撲到他心裡。
沈築被她這種眼神看得十分不是滋味,一手拍在床榻上怒道:“你這女人,真以為我制不了你!”
他說話時聲音極大,連守在外面的山鬼都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