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年約十五、六歲的德音郡主眼神冷淡的掃過在場眾人,和其中幾位較熟悉的頷首示意,而後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筆直走向一個生面孔,原本冷若冰霜的嬌顏一揚淺笑。
“你就是殷九小姐?”
“是的,小女子在家排行第九。”殷如素依禮一福身。
瞧她對著自己行禮,趙寶華眼波一閃,不安的看看四周。“不過如此而已。”
大哥到底看上她什麼,還掄起拳頭威脅自個兒妹妹,重色輕妹的叫人很不爽,她非好好刁難人家一下。
殷如素嫣然一笑,明媚動人。“本來就不過如此而已,既無三頭六臂,也無千年妖精的九條狐貍尾巴,倒讓郡主失望了。”
見她不卑不亢的說笑,面無慌色,心中微訝的趙寶華生出一抹微妙的感受。“身為金帖的主人感覺如何?”
“受寵若驚。”她還寧可和六姊姊交換桃花箋,純金打造的請柬太華貴了,引誘她內心蠢動的魔鬼。
金子哪!那代表一筆銀子,又出自汝南王府,賣價肯定更高,若不還人私下佔為己有,可說是意外之財了。
想剛來那一、兩年,她窮得連一帖藥也買不起,三災五難病痛不斷,一度病得起不了身,是青玉當了她娘給她的丁香耳檔才湊齊她的藥錢,一帖藥重複熬了三遍,三帖熬過的藥渣放在一起再熬一回,勉強湊合著用。
那時她們真的很缺銀子,巴望有人丟銀子羞辱她們,但夢始終是夢無法成真,她才打隔壁桃花林的主意,釀幾壇子酒維持生計,起碼藥錢有了,也能吃口熱騰騰的飯菜。
每每想起她還是唏噓不已,不知當時是哪來的毅力度過那些苦日子,還能自得其樂的闢開一方小天地。
殷如素不為今日的變化而沾沾自喜,驕矜成性,她寵辱不驚的只做自己,無畏任何眼前的風風雨雨。
譬如這位有意找碴的郡主。
“怎會是受寵若驚而非欣喜若狂,本郡主是長相難看到令你受到驚嚇嗎?不然你為何有驚無喜,見到本郡主毫無喜悅之色。”至少吹捧幾句她容色過人、天姿國色嘛,這人實在不會做人。
沒見到“貴客”被她擠對得花容失色、手足無措,覺得不夠威風的趙寶華大為不滿,她想看到的是敬畏,沒想到對方比她更沉穩,不受影響的坦然面對,讓她枉做小人。
“沒見過世面,嚇呆了。”她的意思是無喜有驚,因為她從未受過盛意的邀請,不知何喜,只知本分,守規矩。
還嚇呆了咧,根本是從容應對,居然睜眼說瞎話糊弄她。“算了,本郡主寬宏大量,原諒你的不識抬舉。”
趙寶華孩子氣的勾唇挑釁,想看看能不能炸出她的脾氣,誰叫她不喜歡她,出身不高的小官之女哪配得上她兄長。
“多謝郡主的諒解,小女子原也惶恐,不敢赴宴。”一群女人嘰嘰喳喳聲討另一群女人的花會,賞的是花,議的是是非,這種聚會她本來就沒興趣。
“你不想來?”她眼一眯。
殷如素不因郡主的惱怒而退讓。“小女子的身份不配。”
“你把本郡主當成什麼人了,特意叫你來羞辱嗎?”分明是抬舉她的舉動,這人怎麼這麼不知好歹。
有點生氣的趙寶華真想撂擔子不幹了,她為何要幫無良兄長給他的女人添光,要不是哥哥太沒臉沒皮的強逼著她邀人,她才不想自眨身價的?他這淌渾水。
“郡主有所誤解,小女子之意是自己出身難登大雅之堂,怕是稍有不妥給郡主丟臉了。”她哪能坦白說這種小孩子扮家家酒的無聊聚會少找她,她和這些個裹小腳的深閨嬌嬌女肯定話不投機半句多。
人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只能跟人聊麻黃味辛,苦溫,能發汗、平喘、利尿;桂枝味辛,甘、溫,專治發汗散發、溫化水濕、溫通經脈,荊芥味辛,微溫,功用是理血解毒、?瘀化血;蒼耳子通肺竅,?風濕,治癢疹、鼻炎……
其他還勉強能值得一提的是剌繡,在天分和勤奮下,她算半出師了,能獨立完成一幅六尺長四尺寬的繡品,湘繡、雙面繡駕輕就熟,只要有空繡上幾針,整幅作品不比老師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