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在我生辰那天宴客,可出了這樣的事,還是不招搖為上。但有的時候感覺身邊空蕩蕩的,也難受。帶足了侍衛,讓他們便裝跟著,自己就在京城中閑逛了起來。
頸上的傷好的很慢,現在我還用紗布裹著,一般袍子的領子檔不住,後來索性也就不想著遮掩了。
這是城南,風月場所多集中在這裡。夜色下,依然燈火通明。身邊都是一些衣冠楚楚的各色人等。可我眼前的這一家卻特別的熱鬧。身邊的小童一打聽才知道是張初陽在風華樓擺酒請客。風華樓是最華貴的青樓,在這裡普通的一桌花酒也要十五兩銀子,可看現在的排場,恐怕這酒宴不下五十桌。
本來想走,可轉念一想,還是走了進去。張初陽沒有包了全場,可在整個大廳中全是他的人,別的客人都到樓上去,我也隨著大多數的人走了上去。
下面歌舞生平,萎靡的歌聲伴著那些妖嬈女子的熱情讓張初陽的客人們已經沉迷其中不可自拔。那些人有些是我熟悉的,那充斥著慾望而顯的醜陋的面容和朝堂上的一張張方正的面孔在我的腦中互相變換,充滿了詭異的和諧。
公子,別來無恙,我們可真是有緣。
我站在二樓的欄杆旁,可身後卻是熟悉的聲音,是張初陽。
我轉過身去,看見了他和他身後的張慈。張慈老來得子,即使張初陽不過才弱冠年紀,而張慈已是花甲之年。看他們的樣子一定是在風華樓專為貴賓準備的客房中享受,張慈不會和兒子共同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有些事情由家人出面比自己當場要有轉圜的餘地,自己也留條後路。
不過在他看見了我之後,那神情已不是尷尬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張大人。
怎麼,原來公子認識父親?
張初陽說話的時候七分詫異三分曖昧,莫不是將我當成了小官。
沒想到周相也喜歡這風華樓的酒菜,這裡的味道真是獨特。
張慈可以媲美兩頭蛇,風華樓是娼館,來這裡的男人那個是沖著酒菜來的。不過這樣說到瞥清了我和他自己。畢竟一朝的左督禦史和內閣首相在青樓相遇,好說不好聽。
張初陽有些呆楞。張慈則繼續他的說辭。
這是小犬,不過看樣子周大人已經見過犬子了。那請大人多多擔待小犬的失禮之處,張慈代犬子謝過大人了。
張大人哪裡話,令郎品貌端莊,彬彬有禮,哪裡會有什麼失禮之處,大人家教也過苛了。
我的話不算軟,可也不是那種挖苦人的話,不至於得罪他。
平時很是熟悉的寒暄此時卻變的令人厭煩的很。
初陽,這就是天朝第一才子,周離,周大人,快過來見禮。
他的聲音在兒子面前依然很威嚴,而張初陽也回過了神。我見他行禮,就趕忙說到,張公子客氣了。
周大人既然來了,就賞臉喝一杯,如何?
看來,在下要辜負大人的好意了。那個太醫什麼也不讓我吃,這個酒自然也是不能喝的,等過了這一陣,在下回請張大人如何?
我被刺這件事相信他們已經都知道了,況且我的頸上帶著根本遮掩不住的傷口,他們看我的時候已經瞭然。
其實張慈也未必想和我喝一杯,今天的事情對於他過於尷尬,平日裡,他可在人前裝成是道學君子,可現在在我的面前他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肯定也想盡快結束這樣的會面。
我們表面上客氣了幾句,就分開了,我繼續在這裡,張初陽則到下面照顧客人了,而張慈就回去了。
我不喜歡這裡彌漫著的浮靡,可我卻一直了解這裡。先王也曾帶我來過這裡。那是我剛成為翰林院編修的時候,有一天先王要微服出遊也就帶上了我。
風華樓設定彌亂華貴,不同於一般的閣樓,這裡到處是濃豔,到處是花香胭脂香,神仙在這裡也會迷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