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佑銘停頓了幾秒,看到了她緊緊握著膝蓋的手,緊張而不自信的表現。他一針見血道:“你在他面前也這樣自卑嗎?”
林向晚的睫毛微顫,沒說話。
“你在專業上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上君和紅圈所比不了,但在臨港也不算小所,憑你最初遞交的簡歷,進紅圈所也是綽綽有餘,你最初來面試的時候怎麼說的?我想想……你說‘是你選擇了上君,而不是上君選擇了你。’你應該還記得吧?我很少見像你這樣優秀而自知,說出的話卻又不讓人覺得自大的學生。”
“我對遊戲簡直就是一竅不通,我女兒也是不玩遊戲的,你別說江敘這個人了,就是他開發的什麼國民遊戲,我到現在都不記得叫什麼名字。”
“…可是,”林向晚這下更加覺得困惑,“如果是這樣,您怎麼會和他認識呢?我有看到江敘給您點贊朋友圈。”
“這個啊。”方佑銘喝了口茶,“如果你今天不說,我還真不知道你們之間的關系。這樣說來我倒是懂了,還記得你來這邊的第一個案子嗎?”
林向晚點頭:“記得。”
是那個案子扭轉了她在網路上的不良輿論。
“嗯,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江敘。從法院出來時他主動加上了我的微信。我開始也以為他是想問那個案子的細節,還準備拒絕他呢。不過沒想到江敘說他想請我為他在資助的小朋友們開一個線上的講座,都是山區的孩子,對法律知之甚少,有些甚至都不知道法律是什麼。那裡的孩子很多時候在遇到不利情況時都不知道該怎麼保護自己,尤其是女孩子,被侵犯了要怎麼做?要怎麼保留證據?”
“是…這樣嗎?”林向晚看向他。
方佑銘接著說:“本來是公益性質的講座,但是江敘給的報酬並不少,我沒接受,他看我喜歡喝茶,給我送了不少茶葉,你喝的這個就是他送的。”他指了指桌上的茶,“我當時還納悶,他怎麼會找上我呢?這麼大個公司應該有很專業的法律團隊啊。這下明白了,看來是我借了你的東風。”
“您別這樣說。”林向晚擺擺手,“我那時候和他也沒這麼熟的。您在刑法領域深耕多年,一直保持著助人的初心,江敘肯定也是因為您的專業能力和善良的品德才找您的。”
只是她單方面認為的不熟吧。
方佑銘看破不說破,只道:“我對他的領域不瞭解,但是法律我還是懂的。你不需要在他面前自卑,法律行業就不是能速成的,不管是走理論還是走實務,都需要長時間的韜光養晦,厚積薄發,我對你很有信心。個人的實力是一方面,感情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方面,你自己一定要分清楚,不能因此互相影響。”
“我知道了,謝謝方律。”林向晚站起來認真地鞫了一躬。
出去的時候,方佑銘從自己的櫃子裡拿了個保溫杯送給林向晚。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傳統,每一個從他手裡離職或是轉正的實習生都能得到這麼一個禮物。
他原本以為趕不回來送她,便把禮物偷偷放在了她的抽屜裡,沒想到回來的時候她還一點沒開始收拾。
“你的在抽屜裡。這個給江敘,”方律指了指她手裡的保溫杯,眉尾一揚,“告訴他,這是他託你的福才有的禮物。”
林向晚含著眼淚退回座位,突然有點捨不得離開這裡。她慢悠悠地收拾東西,短短兩個月工位已經有了生活的痕跡。
還有其他同事出了外勤,她只和就近的說了再見,離開的時候她又路過方律的辦公室,看到他蹙著眉頭在翻資料夾,只匆匆看了一眼沒再打招呼轉身走了。
林向晚抱著一個不大的紙盒,那個喜歡拉著人到處講八卦的姐姐還給她塞了一大堆零食,她突然有一丟丟後悔那天逛超市沒帶著江敘和她打個招呼。
她就這麼低頭走著。
一直到拐角,聽到前臺傳來熟悉的聲音。
“您好,這位先生您找誰?有預約嗎?”
“來接我女朋友。”這是江敘第一次走進她工作的地方,環境還不賴嘛。他揚著調子,拖著尾音,十分驕傲地說,“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