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若目瞪口呆,不知怎麼突然提起了這個人名,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這人是誰,隨即也被顧惜竹話中的內容驚呆了:“你是說,是落笳去殺的曹汝觀?”
當日曹汝觀暴斃之事震動京城,景若身在公主旁,自然也是有所耳聞,也想過此事背後恐怕有玄機,從公主日常與他的爭鬥而言,便是公主下的手也是大有可能,只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是落笳所為
顧惜竹把她的表情變化收入眼中,心道,這女子果然心計深,到了這般時候還裝瘋賣傻。顧惜竹決不相信景若對此一無所知,她雖然自己還不覺得,但心中已經將景若和那深不可測的靈臺公主劃在一條線內,這便是先入為主了,此刻再見她任何表情,都覺得是做戲
景若怔怔的坐在凳子上,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原來當時公主能答應自己離開,竟是落笳在背後做了這些,一時間她不知該說什麼好,感動又內疚連聲音都哽咽起來。景若並不大明白落笳做了此事,會受到煙霞宮什麼樣的懲處,只覺得落笳肯為了自己,做出這等她平日不齒的事,實在是一片真心。而因著自己之故,竟讓她也涉入此等汙穢事中,真是太不應該了
她還自顧自的還沉浸在又喜又憂的情緒中,旁邊顧惜竹已經不耐煩了,見景若這樣子,只當她是已經預設了此事,她也不想再多費口舌,直接開門見山道:“聽說你有些話要對落笳說,她不能來了,你告訴我便是”
景若一怔,急忙道:“她怎麼了?”
顧惜竹皺皺眉,不冷不熱道:“掌門故去,許多事需要料理,落笳自有其他事情要忙,難道只有你這裡是重要的麼?”
景若臉色僵住了,心中苦楚萬分。明明剛才還在感動,此時聽到落笳沒空來見自己,心又涼了一半。雖然明白落笳身為煙霞弟子,此時自當出力,但心中終究難過。轉念一想,她待自己如此赤誠,自己卻害了她師父,恐怕傷她甚深,不知還有沒有機會挽回,她這般左右思量,半天才澀聲道:“她可還好?她傷還沒好吧?應臥床靜養不可過於勞累”
顧惜竹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算作回答,又開口催道:“景姑娘,不知你想清楚了麼?掌門之事,我們煙霞宮上下俱是同仇敵愾,只望能夠手刃仇人,替掌門報仇。你若是知道什麼訊息,還請早早說出來——”她猶豫一下,接著道:“那畢竟是落笳的師父,你若還記得她一分好,就說出來讓她安心吧”
景若呆呆的坐在椅上,顧惜竹一連叫了幾聲她才回過神來。她本想待落笳來,自己單獨告訴她當日公主那些威脅的話,她相信落笳一定能理解自己的難處,並能想出一個妥帖的方法。盡管公主的威脅讓她時時如芒刺在背,但景若已經習慣了,只要有落笳在旁,便不會有什麼難辦的,況且落笳對公主府及其行事方式也有了解頗深,興許能有個解決。她甚至都想好了,可以和落笳一起理一理線索,看能不能挖出幕後兇手來,雖然公主那邊讓她心有餘悸,然而跟落笳比起來,她寧可冒著危險,也不願讓落笳對自己心有芥蒂。但現在換成顧惜竹,她便不知道從何說起了,其中種種難處皆不可說起
景若看了看顧惜竹,表情有些為難,半晌才道:“或許可以問問蘇澄澈”——這是權宜之詞,景若只知道當日蘇澄澈也在京中似有什麼安排,具體卻一概不知。哪知顧惜竹聽了這話,挑了挑嘴角露出個不屑的笑:“原來你就打算這樣搪塞我們,我師妹真是看錯了人。那日大亂,蘇澄澈早就趁亂不見蹤跡了,現在你讓我去問她,她恐怕早就在千裡之外了”
“啊!”景若沒想到蘇澄澈居然已經遠遁,聽說這一線線索都已經不見,登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顧惜竹又連著問了幾遍,她只能如從前一般搖搖頭答一句不知道,顧惜竹見此失望又生氣,暗自為落笳十分不值,連告辭也懶得說,一提裙擺走了出去
走了一段漸漸冷靜下來,顧惜竹突然想起剛才景若提起蘇澄澈的事,蘇澄澈非但是雁蕩門弟子,還是王領春最信任的弟子,而王領春便是雁蕩門派去刺殺掌門之人,這麼一連串的接起來,若非景若在此事中涉及甚深,她又怎會知道指點自己去問蘇澄澈
顧惜竹的怒意又起,這景若分明是故意隱瞞了自己,或許她和蘇澄澈兩人也是早有勾結,至於兩人不和,可能只是故意做給自己看的,可惜師妹終究涉世未深,被她兩人哄騙的可憐
顧惜竹陰沉著臉獨自在外面思慮半天,終於拿定主意才推門進去。落笳還在發燒,正躺在床上休息,聽到聲音趕忙強撐著坐起來:“師姐”
顧惜竹已換上笑臉,看著落笳憔悴的樣子,心中又疼惜又感慨,心中那個決斷更加堅定:“我剛才去見了景若”
“啊!”落笳眼中陡然變亮,整個人都變得精神一些:“她還好麼?可有說什麼?”
顧惜竹心中暗嘆,傻孩子,你還把她當個寶,她可是把你玩弄股掌之間呢,看來今日唯有自己做一遭惡人,才能趁機徹底斷了這孽緣
想到此,她的表情嚴肅起來:“她已經招了”
落笳不解的看著她,突然似乎明白了話中所指,臉色漸漸變的煞白,顧惜竹平靜的道:“她承認了,她受公主所命,與雁蕩門有勾結,才將毒藥與陣法交於莫玄草——”顧惜竹握住落笳的手,感覺她在不住的顫抖,卻還是一狠心繼續道:“她說她對不起你,但也是無可奈何,希望你從此便當從未認識她一般”
落笳渾身都開始不住的哆嗦,目光發直,顧惜竹見勢不好,生怕她像上次一樣突然氣厥過去,急忙坐在床邊一把抱住她。落笳這才如夢方醒,撲在她懷中哭起來,顧惜竹鬆了口氣,便輕撫她脊背邊道:“沒事了,別傷心”
落笳一直哭了半天,才抬起頭,紅著眼道:“師姐,我們回去吧,現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