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一連幾日被風雪困在此處不得離開,剛開始的時候落笳還有些心急,按很快就慣了。此時就算出山,也難上雁蕩門所在的主峰,遑論在山中找那條小路。更何況這麼冷的天氣,萬一受了傷,恐怕恢複起來也需一番功夫。蘇澄澈本來比她還心急,但許是溫泉水暖,野味可口,倒也少了許多怨言。景若則忙著和林老伯或手談或探討奇門遁甲之術,林老伯於這兩樣都造詣頗深,遇到景若也頗有知音之感,幾天下來兩人儼然一對忘年之交
落笳坐在堂屋中間的矮凳上,左手握著一根樹枝,右手握著小刀,專心致志的削著。昨夜風大將院前籬笆吹倒了一段,其他地方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有些早已損壞還未修複,她索性全部將其換掉,倒也好看些。蘇澄澈正坐在她對面,手裡一模一樣拿著樹枝和小刀,只是表情有些心不在焉
蘇澄澈像是遲疑了一下,低聲湊近了問道:“如按你這麼說,難道當日在那青城派中,都無人察覺呂滌清的手段?”
落笳皺了皺眉,搖頭道:“恐怕是沒有,他那人一向行事風格你也不是不知道,最是目高於頂,又疑心頗重,就是連他最親近的弟子們也未必知道。不過也許他的同黨們多少知道些風聲,但設計謀害掌門之事,他們又怎敢亂說?”
蘇澄澈嘆口氣,沒在說話,臉上的表情不知是悵然還是感慨。這幾天她無事可做,閑來便是和落笳聊天。兩人一起被困守在此,都心事重重,正好將手頭的訊息互通有無。其中自然互有隱瞞,但還是收獲頗多。幾番交談下來,蘇澄澈已經基本確信,所謂周豐年勾結魔教謀害鐘離子之事八成是假的,但兩人也想不透莫玄草此舉何為?聯絡到之前雁蕩門在西域一帶大肆擴張勢力的事,反而越發如霧裡看花,不明所以。至於王領春——想起關於自己師父的傳言,蘇澄澈每每心如刀割——如果真如自己偷聽到的那般,是死於魔教之手,這其中又有什麼緣故?魔教雖然曾經為禍武林,但已好幾年沒聽到訊息,此番突然出現,江湖便隨之風起雲湧,不知背後是否有更大的陰謀
想到此,蘇澄澈的心情又沉重起來,垂首不言不語。落笳想了一會兒,開口道:“其實當日我和景若,曾遇到過魔教的人”
蘇澄澈似是被驚醒,抬頭道:“真的麼?在哪裡?”
落笳便將在蜀地山洞中遇險那段說出來,蘇澄澈聽完後眉頭緊蹙:“魔教竟敢深入蜀地,簡直是駭人聽聞!除了十數年前那次,他們從來都在北境活動,不敢來中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落笳和她一般,心中陰雲漸起,雖然當年那場浩劫她們都因年幼未曾親歷,但也從師長口中聽說過,也是自那次起,武林中人開始視魔教為公敵。此時她二人雖然立場北境不同,但都明白,如果真的禍亂再起,於任何門派而言,都是一場腥風血雨
半晌,蘇澄澈道:“你說,會不會是呂滌清?”
落笳嘆口氣搖搖頭。這種可能當日她和景若也討論過,但景若當時便說,呂滌清這人心性高傲,雖然行事齷齪,但連雁蕩門的賬都不買,又怎會甘居魔教之下供人驅使。現在落笳將這理由再說一遍,蘇澄澈也不得不點頭稱是
兩人又討論了半天江湖中事,卻如前幾次一樣沒個頭緒,末了還是落笳站起來道:“罷了,我先去做晚飯吧。”蘇澄澈也放下手中的活,收攏地上的雜物,頭也不抬道:“筐子裡還有昨天的打的野山羊,你去生火烤肉,我去煮些粥。”——一起住了幾日,兩人在其他事上還常鬥嘴,但做飯上卻配合甚是默契
待粥飯煮好,景若正和林老伯一起進來。今日她聽說屋後不遠有處山崖邊梅花開的正盛,便迫不及待的讓林老伯領她去,一下午落笳與蘇澄澈都能遠處聽到斷斷續續的笛聲,想來那梅花甚得景若心意
果然景若一進門就興高采烈的圍在落笳身邊,講述那裡景色多美,又力邀落笳明日與她同去,兩人不時低頭細語,笑容如桃花。蘇澄澈見此情形,心中又不快起來,故意突然在她們身後大喝一聲:“吃飯!”倒把兩人嚇一跳
四人如前幾日一般圍坐吃飯,景若捧著粥碗擠在落笳身邊,對蘇澄澈刀子一樣的目光渾然不覺。對於她二人的關系,同住了這幾天,蘇澄澈心裡多少也明白了。她自小在煙花之地長大,對此倒也不是一無所知,但現在落笳與景若兩人親親我我整天在她眼前晃悠,蘇澄澈驚訝之餘,多的是不解,甚至當面諷刺過惡心,不過落笳與景若並不以為意,到讓她有些有力沒處使的感覺。她倒不是真的就覺得這種關系多令人厭惡,只是見不得她們倆在自己眼前這般模樣,若論心裡話,蘇澄澈其實對她倆好奇更多些,不過她是不會表現出來的。蘇澈澈正要搶白景若幾句,忽然外面傳來白將軍幾聲低吼,還有走動的聲音
落笳和蘇澄澈陡然色變,急忙放下碗筷。林老伯倒是回頭看一眼,頗不以為然的站起身:“有人來了”
落笳暗自懊悔自己大意了,天黑了外面風大,自己居然也就沒太留心聽著外面響動。她趕緊按住林老,伯道:。“老伯且慢,我先去外面看看”,說著便抽身而走,蘇澄澈也隨之起身,又回頭道:“你們倆在這裡好生待著,不要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