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三人就地休息了一會兒,還是蘇澄澈提議此時雪大出山不易,恐再碰上雁蕩門人,不如繼續往深山走,那裡有處人家是絕對信得過的,可以暫避幾日
落笳和景若交換了一下視線,蘇澄澈出現在此本就十分蹊蹺,此刻聽她提起雁蕩門的語氣竟不似有半分感情,不知發生了何事令她如此大變。落笳知她所言確實,而且自己剛渡過一場生死劫,片刻間還無法恢複氣力,思量一下蘇澄澈往日為人,雖然難相處,倒不是個使陰害人的,便點頭答應道:“有勞蘇姑娘了”
景若趕忙過來扶落笳,剛一躬身就被蘇澄澈按住肩膀道:“你去前面開路,我來扶”語氣生硬不容反駁。景若愣了一下道:“我又不認識路”
蘇澄澈不耐煩道:“我會在後面告訴你,”說著翻了個白眼道:“就你這身手,拖拖拉拉的,怎麼?還想再摔一跤,兩人在這雪裡滾一滾才高興”
景若被她噎的不知說什麼好,這才覺得剛才摔倒時的傷處一陣痛,蘇澄澈把一根樹枝遞過來,沒好氣道:“你自己走穩些別再摔了,我可沒有三頭六臂!”說著麻利的把落笳扶起來
景若無奈,想想這樣也確實穩妥些,默默的接過樹枝,又背起背囊走在前面。落笳推辭道自己已無大礙,不需人扶著走路,蘇澄澈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不容分說把她手臂架在自己肩頭,不滿道:“雪這麼大你閉嘴吧,少拖大家後腿。”落笳是領教過她脾氣的,倒也不著惱,只得由她扶住
三人便一前一後在大雪中頂著風緩緩前行。景若腳力弱,落笳體力未複,難免走的慢了,蘇澄澈心裡有底,大概在天擦黑前能到,也就不怎麼著急。這麼大雪天,恐怕雁蕩門也不會追來這裡。看著景若一腳深一腳淺,奮力前行的樣子,倒讓她心頭有些感動,幾次主動提出在避風處休息
但每每休息時,看那兩人親親我我好不膩歪,又讓蘇澄澈好不生氣。終於忍不住道:“你們這姐妹做的,比人家夫妻還親密!”落笳正把景若手抱在懷裡,細聲細語的問她可覺得累,聽到這話一怔,隨即明白蘇澄澈受冷落又開始發脾氣了。對蘇澄澈她也算有心得了,坦然一笑道:“可不是呢”。蘇澄澈沒想到落笳毫不介意,一窒反而不知說什麼好,偏景若聽了這話心裡高興,也顧不上看蘇澄澈臉色,抬頭鄭重道:“我也覺得是。”蘇澄澈聽了這話氣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無奈這話題是自己先挑起的,此刻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狠狠的用劍柄戳了一下景若,氣哼哼道:“別磨磨蹭蹭的趕緊走!就你動作慢還話多”
三個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覺竟走到天擦黑,蘇澄澈心中惴惴。按理說早就該走到了,怎麼現在還沒到——她卻不知,山間這麼大雪,早已看不清道路蹤跡,三人邊走還不時打嘴仗,已將路口錯過。蘇澄澈只道是被落笳和景若拖累了走不快,卻不敢將自己的擔心說出來
景若卻興致盎然,除了死裡逃生的激動外,其實剛才為落笳治傷時,於她自己的經脈也不啻於一次重塑,雖然她內力淺薄,不能有脫胎換骨之效,卻也覺得渾身有力氣。更何況落笳的內力還有一分渡到了她體內,因此一路走來,她豪不覺得疲累,反而隨著體內血脈執行,在風雪中愈來愈有力。落笳失控的內力也趨於平複,雖然經脈受到沖擊,一時半會兒還有些難受,但也逐漸恢複了氣力,幾次想讓景若回來,自己走在前面開路,但卻被蘇澄澈與景若兩人異口同聲的拒絕。想想橫豎也就和景若差了幾步路的距離,省的再被蘇澄澈找個由頭奚落,也就不再提起。眼看這大雪沒有住的意思,還是埋頭快點趕路的好
不知不覺走入一道山谷,蘇澄澈心下愈加疑惑,這分明不是自己要找的路,況且這雁蕩後山她也是不陌生的,怎麼這山谷卻似沒有一點印象,難道已經迷路那麼遠了?她蹙著眉邊走邊四下打量,表情不覺凝重起來。落笳就在她身旁,見她這表情心知恐怕是有問題,開口問道:“怎麼?這路不對麼?”蘇澄澈被她一問,猶豫片刻點點頭:“好像不是這條路,我不記得有這個山谷”她這麼一說,落笳也立刻緊張起來,這大風大雪的,若是找不到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過夜該怎生好,但眼看山巒重重,哪裡看到什麼人家
兩人在後面低聲商量,景若在前卻混不知道,依舊在低頭趕路。天色本就近黃昏,山谷中更加陰暗,不過有落笳和蘇澄澈兩人在後面,她倒渾然不覺的怕,只專心致志走路
突然卻覺得身側有異,似乎隱隱有聲,她轉頭一看被唬了一大跳,只見巖壁間,兩盞燈懸在半中腰,盈盈有綠光,看起來好不詭異。景若心裡怕的緊,正準備回頭喚人,那兩盞燈卻突然動起來,上面枯枝上的積雪被倏然抖落,一隻吊睛白虎陡然出現在眼前。景若嚇得連後退都忘了,半張著嘴與那猛虎四目相對,猛虎突然猛一抬頭,從巖縫中躍出,一把將景若掀翻在地,一雙前爪踏著她雙肩,對著她張嘴便是一聲低吼
落笳在後面正與蘇澄澈商量怎麼辦,突然聽到前面有變,急忙挽劍幾步跑過來,蘇澄澈不敢怠慢,緊緊跟在她身旁。兩人走近一看也是被嚇得一身冷汗,只見一隻白虎正擒住景若,一雙利爪就按在景若頸旁,那雙爪子足有人臉大小,恐怕稍一用力就能將她脖子扭斷,而景若躺在地上,毫無動靜,不知是否受傷。那白虎見又有人來,毫不畏懼,反而一仰頭一聲虎嘯,只吼的整個山谷都隨之震顫,落笳和蘇澄澈更是覺得心神為之悚然
落笳急的恨不得飛出一劍將那白虎穿心斃命,但景若尚在它利爪之下,稍有不慎倒害了她性命。慌亂中落笳蹙眉輕聲道:“我把這畜生引開”,蘇澄澈會意點頭:“我去救人”,又擔心問道:“你行麼?”落笳沉著的點點頭,蘇澄澈便不再問
落笳小心翼翼的一點點靠近,邊走邊故意將地上的雪踢起來,那白虎見狀果然轉移了注意力,警惕的看著她,但爪子還按住景若不鬆手,落笳故意將劍刃不斷晃動,映出光來挑弄那白虎。那白虎見有人膽敢挑釁果然發怒,壓低了身子做攻擊之態,喉間不住低吼。說時遲那時快,落笳猛然將雪沫踢高,濺向白虎,白虎萬萬沒想到這人竟如此膽大,怒嘯一聲,撇下景若徑直向落笳撲來
落笳抽身急退,趁此時蘇澄澈從旁繞出,沖到景若身旁趕緊把她抱到一邊。細心一看,景若並未受傷,大概是驚嚇過度暈過去了。蘇澄澈重重出口氣,放心之餘忍不住罵一句:“真是沒用”好在景若知覺全無,倒不怕她回嘴
落笳將那白毛畜生引開,卻不急於與它相鬥,只想盡力引它離景若遠點。那白虎卻甚是驍勇,鬥志悍然,一蹲一撲,擊的雪花飛濺,虎嘯聲在谷中不住回蕩。但就算它是萬獸之王,終是不及萬物之靈的人,何況落笳長劍在手,並不怎麼將它放在眼中。幾番逗弄閃避,直把那白毛大蟲引得氣咻咻鬃毛倒豎
落笳看看火候差不多,長劍一挺便向白虎刺去。這畜生傷了景若在先,落笳就沒打算留它性命,更何況今夜也許要宿在野外,留它一張皮還能取暖呢。那白虎倒也是厲害,見長劍削來,還曉得轉身去躲,只是終究慢了一點,雖則沒傷到性命,倒被削下幾根虎毛,登時倒了氣勢,往後退了幾步
落笳好氣又好笑,這畜生倒還知道厲害,提劍再去刺,卻聽遠遠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白將軍——白將軍——且手下留情!”
落笳沒想到這大風大雪的谷中還會有人,登時放慢了手下動作,那白虎也像是聽懂了人話,竟像只狗一樣溫馴的擺了擺尾,迅速掉頭跑向前面
不一會兒,雪中現出一個人影,是個枯瘦的老頭,銀發皓須,看起來很有些年齡了。著一身布衣,帶著鬥笠,身後還揹著個背籠,身側懸著繩子鐮刀一類,那白虎就乖乖的跟在它後面,俯首帖耳真如家犬一般,一點也沒有剛才那般囂張的氣勢
落笳見狀好不詫異,但見老人面善,自己身為晚輩,還是主動拱手行禮致意道:“老人家,不知這老虎是?”
那老人見她執禮甚恭,倒也不託大,趕忙還個禮道歉道:“真是得罪了,我剛在崖上採藥,一時沒注意到,竟讓這畜生出來傷人,真是對不住啊。”說著,便在那老虎頸上一拍,喝道:“白將軍,你又不守規矩了!”
落笳這才明白原來“白將軍”是這白虎的名字,見那獸中之王此時半點風采也沒有,只在老人身邊哀哀低鳴,蹭來蹭去,似是乞求原諒。落笳不禁嘖嘖稱奇
那老人趕忙道:“白將軍可有傷到你的朋友?這畜生往日是從不傷人的,不知今天怎麼狂性大發”
落笳趕忙引他一起去看景若,白將軍搖頭擺尾的也想跟來,卻被老人一聲呵斥,委屈的停在原地,轉來轉去卻不敢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