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今日天氣晴好,午後暖陽和煦,將近日的凜冽之意驅散不少。喬羅衣坐在閣樓中,面前的窗戶都已推開,迎入滿屋陽光,她本來是做會兒針線解悶,但此時曬得渾身暖暖,不覺便的斜靠在榻上,針線活也丟開一邊,渾身懶散放鬆,連身邊的幾個小丫鬟也坐在凳子上,不住的打盹。喬家從貧寒中發跡,本就對這些規矩不甚嚴格,喬羅衣更是個親和的人,見此也不生氣,看這些小丫頭睡的七倒八歪憨態可掬倒覺得好笑起來
她一手撐著頭,雙眼漸漸也迷濛起來,目光飄散開去。驀然間,視野內卻有一抹靈動令她清醒過來,喬羅衣眯起眼睛,饒有興致的盯著窗外。原來當日建這閣樓時,便是按照小姐繡閣的樣子建的,選的位置頗巧妙,既能飽覽花園美景,又藏在樹木掩映中。是以此時從喬羅衣這個視角順著窗戶看出去,正好能將後山涼亭中的景緻盡收眼底,可從涼亭處卻不易發現這裡
喬羅衣本來並無窺視之意,不過發現亭中人是落笳與景若,便多看了兩眼,沒想到片刻後,她雙眼卻越瞪越大,再無半分睡意,最後幹脆騰的一下坐起來,呆呆的看著窗外,又立刻跳下床,大步流星關上窗戶。幾個小丫鬟這才驚醒過來,茫然的望著她,喬羅衣皺著眉道:“到底是冬天了,開著窗一會兒就覺得冷。”幾個小丫鬟面面相覷,她們明明覺得渾身暖融融的,但既然家主說話,自然也無人開口反駁
喬羅衣隨便尋了個藉口把幾個小丫頭打發開去,只剩下她自己一人在屋中,躺在榻上望著房頂出神。剛才無意間瞥見的那一幕令她心中慌亂不已,雖然她不曾婚配,但也明白兩人嘴對嘴是什麼意思。可那兩個明明都是女子,怎麼能,怎麼就能做出那等事來?
她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情緒。行商多年足跡遍行數州,她自然也見過那等喜歡蓄養妖童嬌郎清秀小廝的人,其中還不乏富貴之士,但這似乎和落笳與景若的行為有所不同。喬羅衣按住心口,只覺得一顆心跳的快要蹦出來,起身連飲兩杯已經有些冷的茶水,才終於鎮定下來
此時細細想來,景若的來歷真是頗堪琢磨,落笳會甘冒與靈臺公主翻臉的危險執意帶走景若,而景若竟然真能捨棄了公主府的榮華富貴和她流落江湖,此中種種,之前未來得及細想,現在靜心思考,果然還是露出許多端倪。喬羅衣輕叩茶杯,看似閑逸恬靜,實則腦筋飛轉,臉上表情也隨之變幻不定
剛用了晚飯,一個小丫頭便來請落笳往喬羅衣處一唔,道是有要事相商。落笳聽了這話,不敢耽擱,趕忙隨著她過去。因為此事多半與這些天的安排有關,景若便自覺的留在了房中
待落笳趕到書房,喬羅衣已經好整以暇的坐在案前,神色如常姿態自如,如往日般揮揮手讓小丫頭退走,彷彿白天所見的那一幕已經忘得幹幹淨淨了。落笳見她如此,心知並非什麼要緊事,便也不見外,自去她身側的椅子上坐下,笑道:“喬姐姐,什麼事這麼急叫我來”
喬羅衣施施然站起身來,雙手環抱在身前,饒有興味的上下打量落笳一番,倒像是第一次見到她一般。這下落笳更奇怪了,微笑著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猜不透這位一向行事乖巧的喬姑娘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喬羅衣卻突然臉色一沉,開口道:“你和阿若,到底是什麼關系?”
落笳一怔,不知該如何回答,明明早就告訴了喬羅衣阿若和自己是同門姐妹,怎麼她突然問起此事,莫不是被她察覺了什麼破綻,但自己在此人生地不熟,自忖行事也無甚差池,怎麼會讓喬羅衣有此一問
還不等她想明白,喬羅衣突然冷笑道:“再沒見過哪裡的同門師姐妹,能在一起摟摟抱抱,還嘴對嘴的!”
落笳大驚失色,一時間竟無話可說,只是呆呆的望著喬羅衣。喬羅衣一臉寒霜不減半分,居高臨下逼視著她,彷彿已看穿她心中所想
落笳見她如此,心中亂成一團,搖搖頭道:“我和阿若,的確不是師姐妹,這是我的不是,不該瞞了你,但我們絕對沒有惡意”
喬羅衣沉吟一陣,開口道:“哦?那你們意欲何為?”雖然語氣嚴厲,面色卻已經緩和下來
落笳心中有愧,見她如此,便不再隱瞞,少一思索,便將如何與景若相逢的事大略描述一遍
喬羅衣邊聽邊在心中盤算,落笳所言倒是和景若所說的一致,雖然細處略有不同,但已足夠和景若的話相印證。白天看到那一幕時,驚訝過後,喬羅衣首先想到的便是這兩人如此行止,身後可有什麼密不可告人之事。雖然她憐惜景若,贊賞落笳,但她畢竟是喬家的主事人,是個身家不菲的商人,還不至於因著個人喜好,便甘冒大風險。須知靈臺大長公主如今權傾天下,機會抓好了和公主府牽上線自然是好處無窮,但萬一一個不慎得罪了她,那也是擔不起的。更何況喬家不過是後起的富戶,根基尚淺,喬羅衣還是有點眼力見的,明白有些事即便有好處,以自己的身份還是不參與的好,畢竟一葉小舟載不動萬噸巨石,還是抓好眼前的生意,掙點貴人們手縫裡漏下來的錢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