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一在旁怒道:“胡說,我火雲與煙霞宮素無過結,怎麼會追殺你們?你空口無憑,便在此血口噴人!”
呂滌清立刻不忿道:“這就稀奇了,人都在這裡,怎麼就是血口噴人了?”他皺眉道:“落姑娘,你且將當日的情形說與諸位聽聽”
落笳聽了這話,向四周一抱拳,便將在火雲教如何遭人追殺一一說來。這自然是提前編好的話,被人追殺那段是她與景若編的,被魚彭追殺是真,但落笳卻不想讓火雲知道是自己殺了魚彭。反正當日火雲眾人皆以為魚彭提前有事外出,魚彭葬身後山湖底,此事恐怕就成了火雲教中的懸案,落笳樂得與自己撇清關系。這一段當日就曾拿來唬住了呂滌清及青城眾人,今日再說起自然無比流暢,她聲形並茂,將自己如何逃命,火雲教眾人如何苦苦相逼描繪的十分逼真,廳中一時無言,都在聽她講述
盡管李崇一剛才極力否認,但落笳說的有鼻子有眼,連“追殺”的火雲弟子姓名兵器都一清二楚,也由不得眾人不信。最初還是有許多人相信李崇一的話,待落笳講完,廳中的人倒有一大半相信了她
李崇一又急又怒,他出門這麼在外教中若是有大事自然會遣使來報,但落笳所說的事卻未曾聽到教中有風聲。他本想拍案而起,怒斥落笳,但突然心思一轉,想起之前程天德曾送信來,說是魚彭獨自外出,已失蹤半個多月。李崇一心機活絡,此時將這兩件事聯系起來細細一想,不覺起了身冷汗。雖然他是極信任魚彭與程天德的,但人心難測,難道教中已有變故發生?他心中越想越發毛,獨子還留在教中,不知現下情況如何,是否已經被…李崇一心急如焚,恨不得一腳邁過十萬大山,回到教中一看究竟
落笳原以為李崇一必會出言反駁,沒想到自己已經說完,李崇一卻未發一語,只坐在椅上,臉色陰晴不定,令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麼。郭元路見此也是頗意外,然而他既與火雲教同氣連枝,此時便主動接下話道:“既然你說此行是為了探訪周掌門的行蹤,為何要往火雲去?”
落笳今日本就是最希望澄清師父的事,沒想到這郭元路如此曉事,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正趁此機會,將自己下山尋訪師父的事細細說了一遍。自然,其中避過景若那段,卻詳細說了在往蜀地途中如何遇到魔教伏擊,怎麼九死一生
郭元路本來不過順著話頭一問,沒想到讓落笳講了許久,而其中有許多正是與他們往日所說的“煙霞與魔教勾結”的說辭矛盾,他真是好不尷尬。只得清清嗓子道:“既然如此,似乎火雲教也沒什麼要與你們做對的地方?”
他竭力想把話題轉回火雲教,但在場群豪明顯卻對落笳遇到魔教追殺的事更有興趣。魔教長居漠北,此次突然南下,無疑是轟動江湖的大事,立刻就有人起鬨,高聲詢問落笳
落笳便將在礦洞中與魔教相遇的情形又詳細說一遍,為了讓自己的話可信,又拔劍將那日與魔教交鋒的劍招比劃一番,加上她講解的條理清晰分明,眾人紛紛點頭
郭元路見勢不好,若這麼下去,關於構陷周豐年與煙霞宮的流言豈非不攻自破。一幹“證人”中,最有名望的魏間雲已經身故,若是此時再起波瀾,收拾起來就不大容易了,他急忙再度出言打斷落笳
在場的多是大老爺們,本來見這女子花容玉姿,卻遭到追殺,已起了同情之心。此刻又聽她言語有致,態度溫和,對別人的提問耐心有禮,更是十二分憐惜,現在被郭元路一打斷,大家大為不滿,便有人大聲道:“煙霞宮周掌門勾結魔教之事,似乎便是從雁蕩門傳出,今日這姑娘卻說自己被魔教追殺?此中恐怕大有幹系,怎麼便不能說了?”
落笳趕忙趁機抱拳,一臉苦楚道:“師父失去音訊已久,在下一路前來,聽到謠言無數。諸位好漢,若是我師父真的與魔教勾結,我又怎會被魔教追殺幾乎喪命?鐘離子前輩乃江湖神醫,並非一派掌門,就是煙霞宮中,也有前輩時常向他請教,若是要與江湖為敵,為何要對他下手,若是挑大派動手,豈非更能震懾武林?更何況,我師父與鐘離子多年至交好友,若有意謀害,只一封信便可讓鐘離前輩到北地,神不知鬼不覺的取他性命便可,豈會選在江南這等耳目混雜之地?”
落笳這些話乃是存在心中良久,此時說出,情深意切並非作偽,她聲音痛徹,言辭通達,引得眾人都深思起來。那腦子活絡的,已經想到這會否從頭到尾都是雁蕩門設的局,是他們與魔教勾結,陷害煙霞宮
郭元路見眾人臉色,知道這一番話已經引人懷疑了。他本來是為調停火雲教的事開口,沒想到竟被繞了進去,反而成了眾矢之的,真是好不後悔。郭元路也是聰明人,轉瞬間便想出幾個可辯駁的理由,他默默的在腦海中梳理著,正打算開口與落笳一辯高下,一個人影卻在眾目睽睽下踏入廳中
景若一襲白衣,冷若寒冰,厲聲道:“呂滌清,你這卑鄙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