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味地放任民眾自由未必就是好事。過度的自由會促使競爭加劇,到時貧富懸殊反而越拉越大……說不定,這個社會還會因為過度自由而產生異化……”那官首說道。
“你說的這種可能性的確是有的。因為每個人的能力和機遇,甚至天賦,以及自身的意志與付出的努力辛勞程度等等方面,都是不盡相同和不一樣的……貧富懸殊的拉開便是必然。但我們不能因噎廢食,不能因為可能會拉開貧富懸殊就停止歸還自由自主以及相關權利給民眾百姓,就停止他們之間的自由競爭。競爭不可怕,貧富懸殊的拉開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自由公平與公正,可怕的是自由競爭和發展的過程不公平不公正。就算你禁止自由,禁止競爭,禁止發展,就能保證一個社會可以實現公平公正了嗎?公平公正的競爭之下,輸贏成敗怨得何人?又有何心有不甘心有不服的呢?就好比一場運動競技和比賽比試,總是會要分出個輸贏勝負的。只要競技和比賽比試過程是公平公正的,那麼輸家也好,贏家也好,勝者也罷,負者也罷,都會心甘情願,心服口服的。而且我們也不可能對於公平公正競爭中的失利者弱勢一方就不問不管了,制度在這方面對他們還是有最基本的保障和關懷的……至於你說的一個社會會因為過度自由而產生異化,我希望能聽到你詳盡的解釋……”飛龍說道。
“誠然,歸還自由自主與相關權利給民眾會帶來和激發他們生產的熱情,勞動的幹勁,創造的動力,創新的活力,生產效率也會明顯提高,勞動產品和成果也會越來越豐富,經濟似乎也會越來越繁榮發達,社會也會越來越富強和繁華……但人原本想要追求和獲得的自由恐怕卻反而會失去……”那官首說道。
“為什麼呢?何以見得呢……?”飛龍說道。
“因為那種情形意味著勞動產品和成果越來越豐富,繁雜,眾多,琳琅滿目,浩瀚如星……人會突然面臨選擇的煩惱,繁多的困惑。就好比家裡的傢俱傢什等東西突然就堆滿了,太多太多,而每一件又都需要去打掃,否則就會髒亂不堪……而當去打掃這些繁多繁雜的東西時,你個人的生命,時間,精力就全都被它們所佔據,所劫持,所消耗,從而你的自由也就被它們所綁架,被奴役……這就是因為追求自由,結果卻反而導致失去了自由,換句話來說就是自由得失去了自由……同時,社會分工也就會變得越來越細,原本是負責打造一個產品整個全部的工匠,現在卻成為負責這個產品某個極細小的區域性,就好比是流水線上的一個細小環節,且每天都是不斷反覆重複這樣的機械過程,枯燥乏味,無聊之極……個人的整個生命自由就全部被綁架在這流水線上,被挾持在這每天不斷重複的機械動作的枯燥乏味中……這難道不是自由得反而失去了自由的生動體現嗎……?這就是關於人追求自由的悖論,套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人生而熱烈地追求自由,卻無往而不被它所製造出來的不自由的枷鎖所深深地套牢……”那官首說道。
“你說的這種情形的確是有可能出現的。但我還是那句話,不能因噎廢食。不能因為會出現這種情況我們就停止再追求自由了,就停止下來不發展了……人的認識能力和思維能力總是在不斷提高的,根本就不怕任何新問題,新狀況的出現,而總會找到解決它們的新辦法的。而這種對於新問題新狀況的不斷克服和解決,本身就意味著人的一種我糾錯能力的不斷的提升,本身就同樣是人的一種認識能力和思維能力以及實踐能力的不斷進步……反過來,你如果中止了自由,停止了發展,這些原本該出現的新問題,新狀況就被遮掩住了,就仍然還是擺在那裡,並沒有得到解決……而且發展被停滯了,自由被中止了,未來獲得光明前景和希望的可能性也就被無情地剝奪了,被殘忍地掐滅了……而這點才是對於人類幸福最大的傷害和毀滅……在這兩個困境和損失之間,到底哪一個更大呢……?”飛龍說道。
那官首若有所思,但似乎又難以回答……
“再說,你所說的那種追求自由卻導致自由異化的問題也只能是出現在個體自由與權利,民眾自由與權利已經完全得以實現的地方,並且還已經是在得到了全面的推進和應用以後,才會發生的事情和現象……而在一個根本就連個體自由與權利,民眾自由與權利都還沒有得以完全實現,完全推進和應用,甚至連這種情形最基本的開始都還沒有出現的地方,你卻去大談它出現什麼自由的異化,那就是根本可笑的……連自由的影子和氣味都還沒有,又何來自由的異化呢?就好比在一個連人性都還沒有得到解放的地方,你卻對它大談起了人性因過度解放後可能帶來的種種墮落問題……這合適嗎……?是不是因為害怕墮落,我們就不解放人性了呢?然而事實上不解放人性才是最大的墮落和罪惡……換種方式來說就是,不解放人性,墮落和罪惡就不存在了嗎?就消失了嗎……?而在我看來,那反而是罪惡和墮落最大的容身所,最大的藏汙納垢的地方……”飛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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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君說得極是啊,這生產啊就是要先發展起來才行,哪能因為貧富懸殊被拉開的問題,就不發展生產了呢……?有了蛋糕,大家才有得分。如果連蛋糕都沒有,就算再怎麼談什麼公平的問題,其實不也是在白談嗎……?所以先要把生產效率搞起來才是當務之急,先要把生產的成果拿出來才是重中之重。有了物質財富,才來談公平,比連物質財富都還沒有就去談公平,要理性和穩妥得多……在公平和效率這對悖論問題上,我的看法同國君一樣,就是先要把效率搞起來,才回過頭來談公平公正的問題……”另一位當地官員奉迎飛龍說道。
“錯,錯……你這說法可不是我想要表達的意思,看來你是對我的看法和說法有一些誤解……我想要表達的恰恰不是要效率優先,公平滯後。而恰好是反過來的,即公平優先,效率滯後。而且我認為公平與效率並不是一對所謂的悖論問題,而恰好是可以協調一致,彼此很好地配合的。我甚至認為沒有公平,反而搞不出什麼好的效率出來。如果幹得好,幹得多的人反而得到的最少,你說這能有效率嗎?如果那些成天只會指手畫腳,裝模作樣,什麼實質正事兒也不幹,只會篩邊打網地做負功,起副作用的人卻得到很多,你說這對提高人們的勞動積極性會有幫助嗎……?會提高生產的效率嗎……?”飛龍反駁道。
於是那人有些窘迫地低下頭,不知如何言語……
“飛龍哥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啊,自己心中的一個決定都還要這樣反覆地去和手下部屬討論。這種現象在別處從未見到過,通常都是國君說了一個決定,手下的人只能照著辦,哪還有什麼敢去同國君爭論的份?”慕柔說道。
“要不怎麼說他是一個書呆子和迂腐者呢?凡事都想從最根本的道理上給人講清楚,都想從最根本的道理上把別人說服……不過我倒覺得這種討論的形式比那種一人獨斷而沒有任何人敢去與之爭辯和反駁的情形要好得多……他登基那天,在說出自己的一些新決定的時候就已經在這麼搞了。就是他要在朝廷中引入一種辯論的方式,任何新的提議,新的決策,都必須要先透過這種辯論的方式,正反雙方輪流發言,針鋒相對,互相爭辯,駁斥得面紅耳赤,青筋暴脹……就像在開一場辯論會似的,最後才是集體投票表決透過……”佩潔說道。
“飛龍哥真是思想前衛,狂放不羈呀……”慕柔嘆道。
“他這人就是這種天性,但是在面對具體細瑣繁雜的事時,卻顯得耐心不足。而這點恰好是你的長項,所以說你與他恰巧是一種彼此很好的互補,配合在一起那就是一對很完美的組合。”佩潔說道。
接下來他們繼續展開濟困扶貧的考察之旅……
在西明津與高淵的一處兩國交界處,兩邊都是極其貧窮的民眾。按一般國君的做法,都是各自打掃自彖門前雪,就是隻把自己國家這邊的事弄好就行了,至於別國的事,與我無關,屬於是多管閒事之列。然而在飛龍眼中,貧窮者都是一樣的,都是人,都需要關懷和幫助。而倘若只是把這自己這邊的幫助了,對另一邊的貧苦現象卻不管不問,他心裡是無法原諒自己的,是會一直很糾結的,一直放不下的,一直耿耿於懷的,一直感到難受和痛苦的。所以他必須要去幫助。當然,佩潔和慕柔也是非常支援和欣賞他這樣做的。於是他們就熱火朝天地跑到了對面做起善事來,捐糧捐物,幫忙進行各方面的勞作指導,甚至把本國試驗田的一些做法,經驗和方式都推廣給了他們……這樣一來,那些民眾對他們自是感激不盡……
這訊息一傳十,十傳百,就自然傳到了高淵國君陳輕帆的耳朵裡……起初他還懷疑飛龍一行是別有用心和動機的……但是派人去偵查探察以及詢問相關民眾後,他才知道這是飛龍一行在解決自己本國邊境的貧窮問題時的順帶之舉……這下就真的有些感動了……
想當年西明津國遭遇天災,全境莊稼絕收的時候,也曾到過他們國家請求過借糧。但當時還是高淵國君的他父親陳重年卻拒絕了高淵國的請求。最後又提出了要飛龍的母親來陪他度過幾日良宵,以此作為答應濟糧的條件。為了挽救西明津的民眾蒼生免因天災而被餓死,飛龍的母親在雲天嘯的默許下,前往高淵國,滿足了陳重年提出的要求,由此西明津的民眾蒼生,甚至官仕顯貴和王族成員們才渡過一劫……因那時各諸侯國也多少都受到了天災的影響,收成普遍不好,所以也沒有誰願意借糧給他們……然而因飛龍母親的個人犧牲而被保住性命的眾王室成員們卻開始紛紛私下議論飛龍母親的不潔和道德墮落與敗壞……雲天嘯不堪這些刺耳扎心的言論的紛擾,加之自己作為堂堂一國之君與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的尊嚴與面子因那事而受了玷汙和羞辱,一怒之下就將飛龍母親休掉,並驅逐出西明津的國境。年幼的飛龍不忍母親獨自受苦,執意要跟隨母親去流浪,要一直陪伴和守護在她身邊。為此幾次翻牆逃出宮外去找母親,又幾番被雲天嘯派人找到強行帶回……但他仍然不改變想法,任憑雲天嘯怎麼責罵,恐嚇和鞭打,也矢志不渝……最後弄得雲天嘯實在沒法,一怒之下便連同飛龍也一併驅逐出西明津國境了……飛龍後來幾經顛簸,風波和坎坷,才終於找到母親……母子倆頓然抱頭痛哭,生死相擁……從此便一起流浪,飄泊,顛沛輾轉……他們去過很多地方,都是與最底層的民眾呆在一起,受盡了苦難與辛酸,嚐盡世態的炎涼和人間的冷暖……遭盡了別人的冷眼,嘲笑,譏諷,歧視和虐待……然而就算如此,他與母親也沒有對世人產生怨懣和仇恨,仍就在那受苦受難之中,依然還是去用一顆柔善而慈愛的心,去真誠熱情地幫助和關懷他人……他們每到一處,就把這種善愛,關懷和幫助的溫暖帶到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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