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保護柳韻,石良就說是那老文書將柳韻騙走的。自己當時正去集市買菜,發現他正強拉著柳韻小姐走……因怕跟丟目標,來不及回來彙報就跟去了……畢竟柳韻小姐是我推薦帶來的……她若有什麼閃失,我也有責任……柳韻便說是她自己願意跟他走的……當家的便問:“為什麼?”“因為我喜歡他,願意跟他過……”柳韻說。“這個能理解,但得交夠贖金啊……”當家的說。就問老文書道:“你這一百兩雪銀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她若一走我們這裡的損失是多大……?你給我算算……前幾回有人開口就出五百兩也沒得談的……你這一百兩就想領走人?還偷偷摸摸悄無聲息地就把人帶走了……怎麼說?你真想要人得有誠意啊……她若也願執意跟你走,我也不攔,回去帶一千兩雪銀來取人……”當家的說道。“不用了……我現在不想跟他過了……”柳韻說道。“為什麼?”當家的問。“我不想再說……”柳韻說。老文書就清楚是自己在那危難時刻的表現讓柳韻失望寒心了……他知道挽不回了,就對當家的說:“既然柳小姐不願,那我也不勉強……但之前我留下的一百兩雪銀也該還我……”“你還真的是老不要臉呢……你偷摸就帶人走,這是什麼行為?沒罰你打你算好的了,還敢要回銀子……?我們是運氣好才追到了你們,要是沒追到豈不是也讓你撿大了……?這個驚嚇和損失誰又賠給我們呢……?”當家的說。老文書知她是白翼鉉的親戚,自己惹不起,也就認了。柳韻卻說:“退他一半吧……那錢從我以後的薪祿中扣除……”當家的猶豫了一下也就應了……老文書要謝過柳韻時,她卻已轉身翩然走了……然而下去之後當家的卻並沒有將那一半銀退給老文書……眼睛瞅他一橫,他也就不敢聲張了……只得啞巴吃黃連,把打落的牙往自己的肚子裡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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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的錢也沒給柳韻扣,為的就是彰顯她對柳韻的倚重和厚愛。畢竟還是要仰仗她給自己賺錢的……然而怎的,柳韻卻從此就一天天消瘦,體質也越來越差,咳嗽不斷,又痰中帶血,面黃枯乾,神采全無……大夫看了也沒查出原因……只是私下悄悄告訴當家的說這姑娘恐怕是不行了還是早作打算的好……柳韻也感到自己多半是患上什麼不治之症和絕症了……這種情形下自然就無法再去為當家的陪客了……而那當家的對柳韻的冷淡也就與日俱增……
柳韻的狀況越來越差,連床也不能起了,上吐下洩,俱都帶血。形容本枯槁憔悴到了極點,看上就象個死人似的……當家的想:這又不能做又不能起的,天天睡在床上,要吃要喝還要花稍藥費的,何時是個盡頭……?再說萬一是死在這雅風樓風裡豈不也是晦氣和忌諱……?這怎麼行?這不是黴我後半生,敗我今世嗎……?便狠心在一個狂風暴雨電閃雷鳴的夜裡趁人不注意將柳韻狠心逐出了雅風樓……
次日石良沒見著柳韻便去尋。幾經打聽才在一個曾經被柳韻幫助過的老婦家裡見到了已經瘦得只剩皮包骨頭一根筋的柳韻……他頓時淚如雨下,決定辭去雅風樓的工作,專門全力照顧和醫治柳韻。那當家也沒留他,還當他是因自己當初薦舉來的人出了狀況帶給了雅風樓損失故而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
石良想:回家也不妥,父母看到如今柳韻這個模樣肯定反對他和她在一起的……為怕被他們及熟人親朋看見,就回家謊稱接到了碧京都一家大酒樓的聘請,要去那邊發展,那邊人多,層次高,有錢人多如繁星……父母自是同意。其實石良之所以要去碧京,一來是因為那邊醫療水平高,二來是那邊好賺錢……
石良就收拾好盤纏,行李,僱了輛馬車,帶著柳韻往碧京城而去……
到了那邊,他租了間房,安頓好柳韻,就一邊給她尋醫,一邊尋思營生掙錢的事。他是廚師,去幫人肯定不成問題,但時間上不自由,怎麼好照顧柳韻呢?遂決定自己幹。買些原材料,自己加工成滷菜小吃之類,走街串巷賣。由於東西做得誠心,實在,滋味又獨特鮮美,生意倒也紅火。只是看了不少名醫,柳韻的狀況也不見好轉……名醫們說的最多的都是:就好好陪她過,儘量讓她快樂,想怎麼就怎麼……都這樣了……這話的意思石良明白,就是一種含蓄委婉的宣判死刑了……他喉嚨澀痛,淚水盈眶……心想:就算是到最後一刻我也要陪你到底……能夠服侍照顧在你身邊,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美好和榮幸……
柳韻也漸漸被他感動。她看得出來石良有多喜歡她……而這些竟然都被他一直深藏在心裡,從未向自己透露過一點……他從沒有說過一句我喜歡你,但他的實際行動無疑已經最好地詮釋了這句話……
柳韻也漸漸地習慣,適應和接受了他了……這樣絕境下的扶助和堅持,兩人的關係已經不是親人勝似親人,不是夫妻勝似夫妻。所以每當石良給她洗臉,梳頭,揉捏,錘背,放鬆,洗腳的時候,她也不再象剛開始時那樣感到彆扭和不自在了……而石良也漸漸從起初的緊張,忐忑變成現在的平緩平和……之前他是萬不敢做這些事的,甚至單獨和柳韻說上兩句話他都會臉紅。他雖然一直慕戀她,但也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不僅個頭,才學,相貌甚至身份等等……現在柳韻落難和陷入這般處境,他才感到自己在跟她在相配的距離上挽回了一點劣勢,稍微有點自信了……當然這並不是他就藉此更希望柳韻象現在這樣得重疾從而他才有機會的意思……他當然更希望看到一個更健康美麗,充滿青春活力和蓬勃朝氣的柳韻……
石良這人其實挺幽默風趣的,只是因為個頭矮而始終有些自卑。他的手很巧,不僅會烹飪,其它雜事也很在行……編個竹籃,笆簍,做個板凳,桌椅,衣櫃啥的以及砌牆翻瓦,打鐵製具等彷彿都難不倒他。他耐心又好,脾氣又溫和,埋頭踏實做事更多於開口誇誇其談。他總是不厭其煩給認真給她洗臉梳頭,教她雖然憔悴不堪卻仍然還是顯得整整潔潔乾乾淨淨……尤其是洗那腳兒才叫一個耐心細緻……一個趾丫一個趾丫地洗,搓,揉……生怕就怕放過了哪個角落……直揉得柳韻都喊難受了,他老兄還在那裡陶醉不已地享受著,欣賞著這雖然已經消瘦卻仍然還是如玉般溫婉細膩晶瀅的纖纖美腳……害得柳韻都已經臉紅了,他才又一個腳趾一個腳趾地細細揩擦,直揩擦得乾乾淨淨,舒舒爽爽,全無一點水漬還捨不得放下,彷彿捧著個精美的藝術品似地聚精會神地鑑賞……“好啦……”柳韻邊說邊抽回腳,他這才興高彩烈地哼著小曲倒洗腳水去了……柳韻有時鬱悶衝他發點脾氣他也不在意,心裡還美滋滋的,盼她多罵一點自己呢……買菜,做飯,洗碗,洗衣,滷菜,推出去賣……回家還有一大堆……沒白沒黑地做事,也確實是累得他夠嗆的……常常困得不堪,邊休息著邊倒下就睡著了……偏有時柳韻那會兒又剛好口渴要喝水或疼痛要搓揉,服藥的……他就立即起來強忍著睏倦給她端水喂藥搓揉的……有時人困得都站不穩,一下栽過去額頭就撞桌角上,疼得他咬唇咬牙的都不願意叫出聲來,只為怕影響到柳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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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怕柳韻無聊枯燥煩悶,他就給她講故事,各種趣聞軼事天南海北的,很是讓柳韻入迷。見他還有這等口才和見識,柳韻就試著向他傾吐自己那多年一直無法擺脫的思維病態地惡性迴圈和精神分裂以及道德自罪的痛苦,想聽取他的見解。他便接著柳韻的話說:“假如你說那塊重壓的巨石就是上帝的話,那麼你就是想搬走想砸碎也辦不到的。對人而言,上帝幾乎是一個無限巨大的概念,怎麼去思考其所涉到範圍都比不上宇宙中的一粒微塵之於宇宙本身……與其這樣不著邊際,不如停止去具體詳盡地揣測猜想,只把住存在本身的奇異就夠了……人的存在,自我的存在,肯定是有一個真相的……只不過在我看來,這個真相對人來說實在太大了,大到人根本就無法去承載和思維它的。人所能感受到的就是,這一切很奇異,不可思議。既然不可思議,我們想那麼多幹什麼呢……?把住生命的奇異本身也就算找到人生的重點了……你煩惱的那些事恕我直言其實都是些雞毛蒜皮無關奇異的事,因此不該成為人生的重點……忘掉那些如煙似海的煩惱吧,它們不是生活的重點。一個人的時間和精力總是有限的,只需去為奇異而活,其它都不要去刻意過多考慮……多點就多點,少點就少點,只要活在奇異中就夠了……”
“那什麼才能算是奇異呢?怎樣才算是活在奇異中呢?”柳韻問道。
“別人的我不知道,我只能感覺我自己的。”石良說道。
“那你感覺的奇異是什麼呢?”柳韻問。
“這個還真不好意思說……”石良支支吾吾。
“不行,你得說,你必須說……”柳韻急了,嬌嗔道。
“我的奇異就是你……我感覺到的奇異就是與你在一起……那巨石壓你也就是在壓我……它壓得你走不動,我就拽著你揹著你走,直到最後……”石良鼓起勇氣說道,臉就紅了……
柳韻看著他,淚盈眼眶……說道:“你以前為什麼都沒向我表達過一句呢?”
“我自覺不配,便是現在也是如此。因此我心裡總想,只要能每天都看得到你我就心滿意足了,其它的都是奢望……現在也是……能看到你,跟你在一起,侍候照顧著你,就已經是上天對我最大的眷顧和鍾愛……”石良說道。
“不,你配……”柳韻說道。邊拉著石良一起站了起來,執手含淚相視。石良的頭頂才及柳韻的下巴,只能仰面看她。柳韻知他自卑個矮不配她,便抱住他說:“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巨人……不管別人怎樣看你……你要充滿對自己的自信心……以後即便我走了,你也要充滿信心地繼續活在你的奇異中……”石良聞言大驚……“你要走,你要離開我嗎……?”“傻瓜,不是的,我是說我自感活不久了……總會離開你的……不過能在這生命的最後與你相逢相識,在一起,也是我的幸運。如果有來生,我還願再與你相逢,再續上這段緣……我們相識的時間並不長,但我總感覺我們好像已經相識很久……跟你在一起我很放鬆,不需要壓抑也不需要裝……你是這樣地能幹又耐得煩……很讓我有些動心……謝謝你這最後的一路陪伴……我將來在另一個世界也會祝福你找到一個真心對你好的另一半的……”柳韻說道。
“我不要什麼另一半……你走後,我將此生不再娶。因為在我心中已經沒有人再能取代你了。我甘願終生與你為奴,也不願終生與她人為夫……”石良說道。
入夜,石良攙扶著柳韻來到城郊外看天空的繁星……那龐巨的星河神秘至極……仿似在旋轉,又仿似在變幻著各種奇異的圖案……巨獅巨熊巨狼巨人巨花巨十字架……讓人歎為觀止……柳韻偎依在石良懷裡說:“真美啊……這些景象也曾在我的夢境裡出現過……看來今天我是夢想成真了……看來我又要重新迴歸我來時的地方了……石良哥,你說人死後靈魂能不能飛到那些星河上隨它們一起旋轉一起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我不知道。但願能吧。人是來自這宇宙的,也回到那裡。本就沒有,最後也沒有。假如有上帝,靈魂就應該可以實現那些願望……人不在了,星空依然閃爍,璀璨……上帝依然光芒萬丈……人藉著上帝的恩典,或許可以看到比現在更多更神奇更壯觀的一些東西……”石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