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寫在信箋紙上的字,沉穩有力,開始幾行十分端正工整,寫到後面就潦草多了。
初看只覺得圓轉溫潤,下筆如同謙謙君子,隱約中還透著一股秀氣。
但仔細一看,那字卻又顯得剛硬、冷漠。俗話說一個人的字往往代表了這個人的性格特點,看來這人想必和他寫的字一樣充滿矛盾。
字跡越看越是熟悉,筆畫中的轉折、後面潦草的連筆,越看越是相像。
“黃昏裡有晚風來溫存”中的“有”字,和“多情只有春庭月”中的“有”字,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中間兩橫都是極快的連成一條線,而下面的勾都是微微提起,並不明顯。
其他字或多或少都有極其類似的風格。
沈幽桐心髒開始砰砰亂跳,血往上湧,抓住信箋紙的手指微微顫抖,一時竟做聲不得。
巨大的心跳聲連張靜雯也聽得一清二楚,覺得她這個反應叫人奇怪,急忙問道:“阿桐,阿桐?”
“這首歌的作者在哪裡,我想馬上見到他。”從沈幽桐喉嚨裡出來的聲音嘶啞得嚇了兩人一跳,像是經歷了一個世紀的時光。
“啊,我馬上問問雷先生,出了什麼問題?”
張靜雯的電話沒有接通,對方已經關機。“阿桐,不好意思,要不我明天再問問。”
沈幽桐卻慢慢的冷靜下來,自然與社會早已丟過一邊,在記憶中仔細對比信箋紙上的字和寫在老家閨房牆上的字。
兩幅字明顯有區別。
牆上的字相比更稚嫩一些,也更粗糙,能放不能收,情緒大開大合。紙上的字比起來老氣了許多,轉圜如意,像是一個終生鬱郁不得志的中年人所寫。
再看看最後的簽名:陳荻蕤。這是個從沒聽說過的名字。
定了定神,聲音已恢複原來的輕靈柔美,問道:“雯姐,雷先生說他朋友是做什麼?他寫這首歌有什麼要求?”
“嗯……是在居委會上班的,其他的沒說,我也不太好問。”
“哦。”沈幽桐表示明白,注意力重新回到歌曲的藝術上。
認真看了十多分鐘,輕聲一嘆,道:“寫得很好,已經達到專業水準了。就是幾個細節部分需要再處理一下,你看這裡,降了個調子,其實是不必要的。”
專業的東西,張靜雯還真是不便插嘴,唯唯笑道:“阿桐,也只有你能改了。”
沈幽桐又道:“這個風格很像是塗老師的作品,不過她不會犯這種錯誤。而且據我所知,塗老師身邊也沒有這麼高的,填詞像作詩的作者。”
“要不打個電話給塗老師問問?”
“不用了,肯定不是塗老師。你明天幫我約約雷先生,看能不能和這位作者見個面。”
“好的。”張靜雯突然想起一件事,說:“今天中午屈總叫我過去談了一次,說是打算拍一部能夠對抗《大鬧天宮》的大製作電影,手上沒有擔得起大梁的藝人出演女主角,問你有沒有意見。”
沈幽桐笑道:“我哪有拍戲的細胞呢,替我謝謝屈總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