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的黃昏,暮夏風中散發淡淡暑意。南方的夏季結束得很晚,在這個時節,天氣仍能夠熱得讓人幹坐著汗流浹背。
繁華的白樺區桂花街車水馬龍,人流穿梭如織,一派歌舞昇平。
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行色匆匆,臉上掛著極其忙碌的神色,站在公司路邊翹首盼望計程車或是公交車或是男朋友的小汽車。角落裡的乞丐卷縮排花園圍牆下的蔭涼處,躲避著夏天的高溫,就連伸出的破碗也是那般懶洋洋地漫不經心。
一個與往日並無二致的尋常日子。
在人來人往的桂花大街背後,與先前的熱鬧繁忙毫不相幹,是一條筆直狹窄的小巷,堆滿了腐臭的垃圾,蚊蠅漫天亂飛,碩大的老鼠和無家可歸的野狗爭搶食物,流浪漢抱著吃剩的盒飯在電線杆下打瞌睡。
即使在巷口蹲上半天,經過的行人屈指可數。
這裡與熱鬧的桂花大街形成鮮明的對比,詩人的形容非常恰當,天堂的隔壁是地獄,誰能想到繁華如夢的象京市竟有如同梅毒一般的瘡疤。
巷口靜靜地停泊一輛銀色七座麵包車。
夕陽的餘輝透過鋥亮的玻璃視窗,車裡的方向盤灑出一圈一圈又黃又白又亮的光芒。車載音響輕輕鳴放著低沉悅耳的《d小調半音階幻想曲與賦格》,這是陳華遙最喜歡聽的音樂。
雷辛坐在駕駛位上,慢悠悠地掏出zippo打火機點了一支短裝三五。
煙霧迅速蔓延到整個車廂。
車門開啟,裡面陡然滾出一個赤身的卷發中年漢子。
那漢子從頭頂到腳底遍體鱗傷,白花花的身軀到處都是血跡,兩隻眼睛烏青腫脹,捂著腦袋蜷縮在地上,仍是不可抑制的渾身瑟瑟發抖。
車子後座鑽出兩個光著膀子,下面只穿一條牛仔褲的年輕人,鑲有堅硬金屬片的大皮鞋向那捲發漢子踹了過去。
“說不說,你們老大戴七在什麼地方?”一腳又狠又猛,盡往那捲發漢子頭臉招呼,踢得砰砰有聲。那捲發漢子臉上一涼,接著又是一痛,左臉一塊拇指大小的皮肉已隨年輕人的鞋底飛走。
“我真的不知道,你們饒了我吧。”卷發漢子帶著哭腔喊道。
“就你這種鼠輩也敢對螃蟹委員會下手?我們高估你了。老實交代戴七的下落,就放你一馬。”
卷發漢子抱著頭哭叫不已,實在是被這幫人打怕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啊……你們放過我吧。”
年輕人還待要打,雷辛搖下車窗撣了撣煙灰,淡淡說道:“算了,別跟他廢話,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忙。”
卷發漢子聞言鬆了一口氣,卻見那年輕人應道:“是。”從後座提下一個乳白色的十升裝塑膠壺,擰開蓋子,壺裡透明的液體劈頭蓋臉向自己潑了過來,將全身澆得濕漉漉的。
他忙伸手擋住眼睛,這味道……汽油!
那年輕人冷笑著擦燃了打火機。微弱的火光中,他的臉像是扭曲的魔鬼。
卷發漢子魂飛魄散,雙手交替,拼命向後挪動身子,尖聲高叫道:“別!別!我說!我什麼都說!戴七公在華庭小區十四棟二零三號!我就知道這麼多了!”
“你他媽的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年輕人熄掉打火機,繼續對他窮踢猛打。
雷辛嘆了口氣,打電話給八戒:“在華庭小區十四棟二零三號,華哥說你看著辦,他不管這種小事。”
八戒哼了一聲,掛掉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