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念無聲地笑了下,好看的眼裡滿是譏誚。
青年被這眼神驚到,不自覺朝後退了一步。祝玉扯了下他的手,幾不可聞沖他搖搖頭。
荊弦安微慍又不甘,恨恨握緊了拳。
荊念懶得同他們周旋,轉身離開。
廳堂裡荊梵坐在沙發上,看護正在幫他弄醫療儀器,他鼻子下面還掛著吸氧管,見兒子進來,不由得皺著眉道:“你這陣子又去哪裡?越來越不像話,把家裡當什麼了。”
他眨眨眼,口氣散漫:“人間煉獄呀。”
聽見回答,荊梵氣得把柺杖往他身上丟,怒道:“混賬東西。”
荊念拿腳尖輕輕鬆鬆踢了下柺杖,順勢立起,拿在手裡,而後淡淡道:“能逼瘋一個正常人的地方,不是煉獄是什麼?”
荊梵深吸一口氣:“我說過,你母親本來就有精神分裂徵兆。”他猶豫了下,又道:“你恨我,就不恨她?”
他目光複雜地看著面前的年輕男人,他俊眉長眸,下巴輪廓秀氣,像極了年輕時的她。可那雙異常美麗的眸子裡蘊著陰暗和戾氣,隱隱約約透露著瘋狂。
荊念雙手撐著柺杖站定,撇唇:“說這些有意思沒?”
荊梵還在自顧自嘆息:“要不是她,你不會看了八年的心理醫生還沒痊癒。甚至,那一天若不是陳伯拉住你,可能你就……”他想起那一天的暴風雨和歇斯底裡的女人,臉色發青,沒有再說下去。
荊念垂下眼,腦子裡的畫面斷斷續續閃現,他的頭開始痛起來。
有那麼一剎那,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黑漆漆的天臺,女人抱著他,滿臉淚痕……
“阿念!”
他回過神,手指微微顫抖著。
怕失態,他一把推開門,沒再理會荊梵的呼喊,徑自朝外走。
車子疾行,在花店前停下來。
荊念下車,買了一束紫色鬱金香,他神思恍惚,連找錢都遺忘,就這麼一路開到了淩山墓園。
天氣就像感知到了悲傷的情緒,淅淅瀝瀝下了小雨。他沒撐傘,雨滴掛到長睫上,落進眼裡,一陣酸澀。
緩緩走至最後一排的盡頭處,他停下腳步。
白玉墓碑上沒有什麼緬懷的語句,只有簡單的生卒日月及姓名,甚至沒有刻同立碑人的親屬關系,興許是很久沒人祭拜,墓邊上雜草橫生。
女人的黑白照片也因時間久遠,變得些許模糊。
他蹲下身,把花放到碑前,像是自言自語:“今天他問我恨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