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靠在迎枕上,喘息許久,神情一點點變的猙獰,他俯下身看著跪在他床前的薛見:“老二他...可是你親手殺的?”
薛見其實想問皇上,倘若如今跪在這裡的是老二,他還會不會問這樣的問題,但他在心裡一哂,這個念頭轉眼就散了。他垂眸道:“父皇多心,二哥是畏罪自盡,墜樓而死。”
盡管他幫著送了老二一程,但他相信沒人敢提這一茬了。
皇上壓根沒聽他的解釋,他手上青筋暴起,忽的扯住薛見的衣襟:“你抬起頭來看著朕!朕問你,你二哥究竟是不是你親手殺的!”
太後出聲想勸,薛見看了眼自己被拉皺的衣領,目光隨意向後一斜:“要是父皇不信,可以問問幾位大臣,他們親眼所見二哥自己墜樓。”
皇上目光淩厲地看過去,幾個臣子面面相覷,跪下齊聲道:“二殿下畏罪墜樓,皇上節哀。”
“好啊老四,好手段啊,朕的臣子,現在也聽命於你了。”皇上拽著薛見衣領的手顫了顫,聲勢卻不減分毫:“老二死了,是不是該輪到朕了?!”
薛見慢慢直起身:“父皇多慮,兒臣千裡迢迢趕來,只是為了阻止二哥謀逆,您先好好養病。”
皇上見他一點點站起來,一寸寸高過自己,莫名的惶恐扼住他的心髒,他厲聲道:“跪下!”
薛見又緩緩跪下了,可是皇上依舊覺著心慌意亂,不知從何時起,這個兒子哪怕是跪在地上,氣勢威儀也已經高過自己了。
皇上不得不用怒氣掩蓋慌亂:“你戕害皇兄,蠱惑朝中臣子,還對朕撒謊欺瞞,朕這就要罰你圈禁,你可認下?!”
薛見聽完不禁一笑,還沒來得及說話,幾個大臣已經齊齊跪下為薛見請命,幾個一直跟隨薛見的武將更是慷慨激昂,如果說去年薛見連下後週三城還有沈珏的幫忙,那這些日子的軍功卻是實打實的,現在薛見無異於他們的神祇,他們願意為他拋頭顱灑熱血,願意為他顯出生命。
如今他們的神祇被人冤枉,他們如何能願意?
皇上見這個四兒子已經得人心至此,心中如擂鼓一般慌亂。
薛見就著跪在他床前的姿勢把皇上扶著躺好,溫聲道:“父皇病中胡話,兒臣已經說過,一切等您養好病再說。等您病好了,自然就明白兒臣的苦心。”
皇上見他話裡有隱隱脅迫之意,又往下一看,所有人都裝聾作啞,他心頭一涼,就勢躺在枕頭上,閉上眼,語調艱澀:“朕...病中焦慮過甚,你先...下去吧。”
薛見帶著人躬身退下,卻沒有出宮,而是命人把偏殿收拾出來,就在此住下,親自在病床前侍奉皇上湯藥。
皇上晚上沉沉睡去,卻夢見薛見率著文武百官,手持長劍,劍尖染血,站在他面前逼他讓位。
這麼一想,與其讓薛見來硬的,不如早點施恩,留個體面,於是第二日早上的時候,他拖著病體叫了內侍。
“取筆墨來,朕要擬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