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扒拉臭蟲一樣把王熙鳳的屍體扒拉到一邊,跳起便逃,慘叫似瘋。
便在此時,夢醒了,躺在羅漢床上臉色蠟黃的王熙鳳驀地睜開眼,只覺嘴裡腥甜發癢,驀地一聲咳嗽就噴出了一口血來,只覺心窩真的被冷劍捅了一下一樣。
一直守在旁邊的平兒見狀登時嚇壞了,忙手忙腳的上前服侍。
“奴婢馬上讓人請大夫。”平兒哽咽道。
“不、不必。”王熙鳳一把拉住平兒的手,倚在金錢蟒大紅靠枕上,緩了緩才流暢的開口道:“平兒,我知道我的壽限到了。”
平兒急的眼淚直掉,想要說些安慰的話,想來想去竟沒有一句可用,因為王熙鳳的病情她是深知的,大夫也說怕就是這幾日了。
“來,坐下,咱們說說話,笑起來,我可不愛看人喪氣哭啼的臉。”王熙鳳笑著拍拍床沿。
平兒抹抹眼淚坐了半個身子,忙忙的賠笑,可那笑比哭還難看。
王熙鳳笑道:“生死壽夭本就是平常事,這話是咱們天師常說的,身為天師的家人咱們都得看開些。”
平兒忙忙的點頭,一眨眼就掉下兩串淚珠來,又忙不疊的擦去,賠上一張難看的笑臉。
“近來我因著頭疼脾氣暴躁了不少,攆的人都不敢到我跟前來,我也許久不曾聽到外頭的新聞了,這會兒我的頭像是忽然一下子清明瞭,前所未有的舒坦輕松,你可有什麼新聞告訴我的,等晚上我說給天師聽。”
遂,平兒搜腸刮肚的說了些親戚們的近況,一主一僕閑話家常,不一會兒王熙鳳就睡了過去。
平兒見狀連忙閉嘴,給王熙鳳掖了掖錦被就輕輕的走了出來。
——
榮禧院,廊下有個涼亭,自賈璉閉門不出以後便是賈璉專屬的地方,只有王熙鳳可隨時進出,偶爾賈麒麟會被叫進去接受教導。
亭中,佈局溫馨,長案上總是有時令鮮花鮮果,此時王熙鳳躺在躺椅上,身上蓋著一床薄被,聞著果香花香時不時的歪頭看一眼旁邊的躺椅,那是賈璉的躺椅,每天深夜他都會出現,他喜歡聽她說那些家長裡短,她也喜歡和他說這些,偶爾他也會和她說些鬼故事,還總會提前說一句“本故事純屬虛構”,引人發笑。但她知道,他說的鬼故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倏忽,暖風吹來了特別的花香,她知道他馬上就該出現了,可這次不同的是,她隱約在夜幕上看見了血紅的花,那花兒一簇一簇綿延不盡,似火如霞,幽幽顫顫,鋪墊成了一條路,在路的盡頭駛來了一輛青銅馬車,那架車的人不是賈璉又是哪個?
不一會兒星星點點的金光在一旁的躺椅上凝聚出了賈璉的身軀,王熙鳳扭頭看過去正和他灼灼燦燦的桃花眸對上。
“鳳兒。”
“爺。”
相視一笑,王熙鳳道:“爺,今兒我渾身輕松,和你說些好玩的,天香終於給薛蟠添了個兒子,我真是沒有想到,薛蟠那樣的性子竟能守著一個天香過日子,那些年大夫都說天香受孕艱難,姨媽要死要活的要給薛蟠納妾,薛蟠梗著脖子不答應,得了你的話多做善事命裡興許能有一子,這些年來修橋鋪路,舍粥贈藥,執行如一,現如今終於守得雲開,真真皇天不負有心人。”
“嗯,好事。”賈璉站起,把王熙鳳抱在懷裡,兩人同躺在一張躺椅上也不嫌擁擠。
王熙鳳心裡暖融融的歡喜,乖順的如同曬太陽的懶貓,“還有那尤三姐,那年尤氏犯錯被關,尤二姐甘心依傍可卿過日子,尤三姐洗心革面,甘心追隨柳湘蓮而去,在外頭過了十幾年萍蹤浪跡的日子,終是把柳湘蓮那面冷心冷的人給暖熱了,年頭裡就在京安頓下來了,今兒還送了幾框自家種的柑橘過來呢。”
賈璉笑道:“尤三姐原是個情執的人,她認準了柳湘蓮,一心一意追隨下去,這結局是預料之中的。”
王熙鳳笑道:“我冷眼瞧著那柳湘蓮是個主意硬的,假若尤三姐失足給了賈珍父子你再瞧,柳湘蓮絕不會允她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