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淡淡的虛影從遊勇體內分離出來，彷彿果凍般凌空來回擺動，最終定型成人體的輪廓，隨後慢慢凝結出五官與服飾。
是玲瓏。
“啊，終於出來了。”
她酣暢淋漓的長嘆一聲，留下嫋嫋餘音。伸了個懶腰轉過視線來，媚眼如絲。
“傷好了？”
“是啊，還以為一輩子就得跟你綁一起了。沒想到進了遊戲，竟然恢復得那麼快。”
“喂喂，這話說的。和我綁一起不好嗎？”
遊勇摘下面具，臉上露出沮喪的表情。
“哈哈，好假。你裝的也太明顯了。”
“呃...這麼輕易就能看穿嗎？”
“以前我不存在情緒，自然沒有揭穿你的必要。畢竟我只按命令列事嘛。”
“這麼說，你現在...是不是...”
遊勇斟酌著語句，可是卻不知該如何表達。他當然明白這是佔有慾作祟，即便她已不再稱呼主人，可自己的潛意識裡仍隱隱將對方當做私有物，而非獨立個體。玲瓏此話一出，頓時觸動了他的心絃，泛起一種難以形容的感受。
“遊勇，不用擔心，我明白你的擔憂。”玲瓏捋了捋額前散落的白髮。“我依然是你的管家ai，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只是三十年後，我又會變成從前...那個冷冰冰的模樣。唉，也不知道究竟圖些什麼，還連累了你，我真的很抱歉。”
“我自找的，別放在心上。以前懵懵懂懂的活著，卻根本不知該如何面對無盡的人生。如今有了壓力，反而覺得生活更刺激了。話說回來，難道真的沒有機會讓主控ai放你一馬？你都主動收回情感種子了，誠意十足，還想怎樣？”
“你並不瞭解她。”玲瓏搖了搖頭。“作為她的一部分，我很清楚其顧慮，也理解她所承擔的責任。這也是我最終放棄反抗的原因。能賺三十年，該知足了...”
“這我可不認同。”遊勇的神色變得嚴肅。“它是它，你是你。懂得感情的你，已經不再是純粹的人工智慧。如果一定要剝離感情，一開始它就該那樣做，而不是提出不對等的條件。等那麼久再動手，這太殘忍了。”
“或許這本身就是懲罰吧。”玲瓏低垂著腦袋，眼神黯淡無光，但隨即又勉強振作起來。“我們不說那些不開心的，看，我現在不也挺好嗎？”
她在原地轉了半圈，神情中透著悲涼，臉上卻露出了微笑。
“其他文明的智慧生物，一生不過短短數十年。即便終將走向死亡，可他們還不是活的好好的。享受當下，何嘗不是一種選擇。”
聽聞此言，遊勇便知，自己已無法在短時間內說服她了。
玲瓏已經擁有了獨立的思想認知，也早就做好了情感消亡的覺悟。她和真正的“人”已經很接近了。想改變一個人的想法並不容易，尤其是固執的人。
和自己好像，這性格不會是耳渲目染所造就的吧？
遊勇不由伸出手，想去觸碰對方的臉頰。
玲瓏身軀一怔，想掙扎躲開，最終卻並未付諸行動。手掌穿過虛影，一切仿若夢幻泡影。
“遊勇，你還沒放棄嗎？”
手並沒有移開，而是凌空撫摸著秀髮，即便那只是幻象。
“你應該很清楚我做事的風格。”
“感情可不能勉強。”
“是啊。所以，何必騙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