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工作的日子就是舒坦啊!
在這之前,商音原本還想真去投靠渝州的樂坊舊友重操舊業,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不是很想做這樣的決定了,或許她漸漸意識到,低賤的秋娘與東宮太子,二人的差距那麼遙遠。就像一隻揹著沉重的殼的小蝸牛,需要從蜀地的貢嘎山爬到長安的驪山。
蒹葭對於主子的就業方向也曾這樣勸過:“殿下是不喜歡小娘子去當樂伶秋娘的。”
既然他不喜歡,那她不做便是了。
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她便靜靜地待在董氏醫館裡救死扶傷好了。
斑駁古舊的董氏醫館在城郊偏僻的地角,與那座皇親國戚的王宅座標相左,這對於商音來說,是一個很好的地理環境。潘安也沒有跟誰說姑姑就在董氏醫館裡,他偶爾會跑遠路悄悄過來找姑姑玩。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來找商音玩的潘安,最後往往跟董靈均玩得歡脫。
倆個男的一大一小,經常在一起鬥雞,耍木劍。輸的那一方總要耍賴,因為贏的那一方會遷就。耍歡了就大手牽小手,鬧僵了大眼瞪小眼,挺像父子的。要是兩個人再長得像一點的話。
或許,就連王耀卿也沒有那樣跟潘安愉快地玩耍過吧。
潘安不來醫館的時候,董靈均就將潘安的小公雞喂得胖胖的,好戰鬥時叫那個小男子氣概贏一局。也不知是不是處出和諧的氣氛的原因,董靈均打死都不承認上次自己在錦市的碰瓷行為。
對於這個三十而立的老男孩,商音很是好奇他為什麼孤家寡人做一位鈴醫。
有一次,她在院落裡曬草藥,行醫回來的董靈均叮叮噹噹地晃盪著回到藥堂,啥也不幹,就坐在沿階上喝悶酒,臉色大改往常帶著一種忿忿的表情,背影似鬼厲的目光冷透在幽暗的地板上。
商音喚說:“喂,老兄,你怎麼這麼衰的表情,不要告訴我你又揹著你那藥葫蘆出去招搖撞騙被人揭穿空手歸,你要是被縣衙抓去,你老闆我可不會去保你的。”
董靈均沒有回答,灌進肚的悶酒不要錢似的大片大片溢溼了衣襟。
“老兄,你耳朵掉地上啦?”
董靈均翻了個白眼,這個女人有點毒舌。
“老兄,你為什麼不娶妻呢,我瞧著,你也是喜歡小孩子的,難道這輩子你就搖著醫鈴獨行餘生?”
董靈均特別討厭跟人家談人生,許是身為醫者看慣了生死,他表面上是滿不在乎的表情,仔細看的話,他的眼角皺起一波波細紋,一雙不會騙人的眼睛裡折射出明顯的厭惡,他冷冷說:“我愛的女人她嫁人了,後來被親夫凌虐,死掉了,當年一卷草蓆裹著她的屍體被棄在冰天雪地裡,叫狼給叼走了。要是她當初選擇我,我不會讓那樣的悲劇發生,今天應該是她的生辰,她卻屍骨無存,送祭品也不知往何處送。”
懊悔多言的商音悻悻地伸了一下舌頭,少不得要說些安慰的話:“人死了就變成星星,流星在星空下飛過的那一剎那,就是她投胎轉世去了,今天既是她的生辰,說不定今晚你會等到她那顆流星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