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來臨前的夕陽,霞光柔軟落在郭府的庭院,使畫面又添了幾分詩意。獨孤默與郭曖在庭前切磋劍藝。
獨孤默的劍法成熟老練,下手穩重不失偏倚,能看破對方的招數,輕而易舉佔了上風;而郭曖年輕氣盛,情緒不善掩飾,慣愛劍走偏鋒,贏了就小有得意,沒把握好分寸便手腳大亂。
雙劍如兩道雷電霹靂來回,一燭香間勝負不出,最終聽得“哐當”一聲劍落地,原是郭曖技不如人敗下來了。
獨孤默收劍,一把抹掉臉上的汗漬,臉色轉作愁凝:“今日朝堂上暗湧爭執,郭六,你聽說了沒有。”
說起這話題,有點小氣憤的郭曖一屁股摔在地,繪聲繪色地誇談:“我父親卷在裡面,我焉能不知道!鄭王領西北邊防的神策軍剿滅安史餘賊,自認功勞過於任兵馬大元帥的雍王,一直沒補予西北部的虛空兵力。雍王建議鞏固西北部兵力,以防秋高馬肥之際吐蕃乘虛深入,元相公提出附議,認為應修築原州城,守衛木門谷、木峽關、隴山三關,我父親也採納並排程兵力部署一番,卻被鄭王,程元振,魚朝恩一黨聯合起來參了一本!責我父親功高自傲:‘郭令公杞人憂天矣,當下長安太平,撥兵去西北部一舉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鬧得元相公的提議也落空,成了紙上空談!”
獨孤默身為局外人,本平靜如水,不由得被唾沫橫飛的郭曖帶了幾分怨憤,也氣道:“今日爭執西北邊防一事說白了,就是雍王與鄭王暗蓄勢力,兩黨暗中互鬥而已。這還算事小的,可氣的是魚朝恩,程元振區區兩個閹人,如今公然插手起朝政大放厥詞,聖人竟也能容忍!連帶郭令公上表立雍王為東宮一事,也被訓駁了回來。”
“我父親上表舉薦庶子出生的雍王為東宮?那身為嫡長子的鄭王多沒面子啊!”像是才聽說此事一般,郭曖微微凝起眉眼,顯然不太知道自己父親的想法。
獨孤默饒有意味地微笑,拍拍郭曖的肩膀笑說:“明眼人都瞧得出來,郭家的六郎將來是要尚主的,原來你看中了昇平公主,這麼快就向她的親兄長靠攏了。”
郭曖推掉肩膀上的那隻手,拔了根草嚼著,滿臉不屑。
談到誰為東宮,其實獨孤默保持的是中立的態度,對於自己姑母所出的李迥,一點兒也沒將他關聯到立儲一事來:“不過,立東宮一事,唯有這兩位王能分庭抗禮。當朝兩位宰相元載和王縉,他們暗裡靠向雍王,再加上你父親郭令公也欣賞雍王,這是雍王最大的勢力。不過聖人的偏愛佔重要地位啊,鄭王的母族崔氏雖倒了可這位大王依舊榮寵不減,聖人中意鄭王為東宮之主,否則怎麼會駁回你父親的上表之詞。反正我是個看戲的,也不押哪位王的注。”
郭曖不耐煩地甩甩袍袖,“管他冬宮秋宮,反正又不關我的事。他兩畢竟是天朝的皇子,對大唐忠貞不二,我父親懷疑廣武王李承宏……”說到這裡,他掩起嘴悄道,“我父親的部下曾截獲廣武王與吐蕃的通訊,展開卻是空白信件,無等同於有,你說他們沒有鬼祟之言誰相信,我父親暗報聖人後,卻被聖人斥責無中生有……”
穿過同一條褲子的兄弟聊了一番朝政,聽見前方娛樂聲增大也就沒繼續往下說。
前方人馬玩的遊戲是打螞蚱,“螞蚱”在空中翠綠地亂飛。
商音砍了郭宅的翠竹斷成十個小竹頭,將兩頭截面削得圓滑,貼上竹葉作翅膀,成就螞蚱的大致形態,然後藉助拳頭般大小的坑,竹棍敲起竹螞蚱飛出去。
夥伴們瞅準目標,接捧到竹螞蚱就算捉住它了。
丫鬟男僕分成兩個陣營,小李迥帶男隊,商音帶女隊,一隊打,一隊捉,十幾只竹螞蚱如流星雨一般連連飛過,倒也讓人捉得應接不暇。
一輪結束,雙方互換,偶爾挺協調。
不協調的是小霸王李迥。
他總接不到竹螞蚱,輸急了就扔竹螞蚱襲擊人,卻又被商音穩當捉住“武器”。兩個人在遊戲中因意見不和還要吵上好幾句,三次大吵,六次小吵。
拌嘴的功夫比玩遊戲的時間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