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點雖小,卻是珍貴。
他褪去怒焰哼笑:“好一個清水貨。”
一雙似秋波的眸子從他臉上漾過,不帶半點懼色,指尖如撥絃般在他胸膛前繞指柔腸:“少郎君是懷疑無憂這兒藏了人,所以才動怒?”
李邈的記憶極好,靠這名女子的衣著裝扮,認出她是方才舞場上的掩面琵琶女,便道:“連舞袖都能藏人,這兒那麼大的地,有何不可?”
“哈哈,能將小女子過目不忘,郎君真是好眼力。不過,無憂若是藏人,只會把人藏在……”她欲收其話,撫他的掌心貼來心口,目光噙著一絲曖昧,“無憂只會把人藏在心裡。”
掌心與心口沒有一絲距離,兩雙眼睛貼得如藍天白雲般親近。
剛才舞場上她孤傲清高,不以真面目示人,對凡夫俗夫不給理睬,現在又一改性情主動靠近。李邈展眉舒目,暗想這個女子結交官場人慣了,眯眼笑問:“你們這兒的女人很會說話,都訓練過怎麼講話嗎?”
“郎君謬讚,是人就會講話,無憂並非啞巴。”她巧妙避答,燭光迷離,臉微微垂下,綻出的紅霞似要融合在燭光中。
“你叫無憂?”
“是。‘昔為少年無憂’,便是小女子之名,楚姓。”
李邈並不苟同:“這是陸士衡的詞,名雖動聽卻不真實,世人誰能無憂?”說著心中砰然有靈感,“我為你另擇一個名字,如何?”
女子驚奇,第一次有人批評她名字不真,頓時起了興趣,點點頭看他能起什麼好名。
“沒有誰能無憂,有憂能忘才是如願。‘忘憂’難道不比‘無憂’來得真切?”
忘憂。
是較為真切,女子思量後添了幾分滿意,面上卻反駁笑說:“可有出處?沒有出處的名字我不要。”
李邈沒有立刻回答,見方桌上有精美酒壺便細流斟來,酒樽過鼻未飲下,他靠酒香辨別:“香飄味淳,未飲就沁人肺腑,這是滎陽的土窟春。”
“是的,懂酒之人必為雅士。”
他仰面飲盡,引用漢代焦延壽的詞:“‘酒為歡伯,除憂來樂’,‘歡伯除憂’便是出處。楚—忘—憂。”說完緩緩放下空盞,留下一個桃花笑容,轉身離去。
“忘憂唐突,請問少郎君尊姓大名。”
她一時情急脫口,自喚“忘憂”,並非“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