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後的幾天,三十七歲的汪大東長了魚尾紋,笑起來就更加明顯。
汪大東有點介意,照著鏡子,擠出一個笑,看著眼尾加深的皺紋,再尤其是,當關柊又走到了洗手間鏡子面前時。
年輕的女生碎劉海下眼睛明亮,雖然懶散慣了,談不上朝氣勃勃,但也是滿臉的膠原蛋白。
汪大東臉上擠出來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其實,”關柊輕輕嗓子,“我喜歡年紀比我大一點的。”
汪大東知道她是在安慰他,洗了把臉,悶悶地應了聲:“我知道。”
“你知道?”
“林教練啊……你說過的。”
“這麼久的事情,”關柊笑著湊近他,“你幹嘛記得那麼清楚啊?”
因為在意。
汪大東知道關柊這麼問是想要得到什麼回答,但汪大東沒有說,而且他自從醒來後,也沒有再追問關柊沒說出口的話。
既然沒有未來,那何苦再去承諾。
即使汪大東再介意自己的衰老,也無可避免地加速這個過程。
事情都已經過去,關柊和汪大東還是沒有回去上課,由雷克斯開始,終極一班意識到不對勁,他們上門找過幾次,但汪家始終拒不見客。
因為大門緊閉的汪家裡,四十七歲的汪大東面板鬆弛,五十七歲的汪大東長了滿頭白發,六十七歲的汪大東開始駝背,七十七歲的汪大東反應遲鈍,關柊叫他,他要半天才反應過來,甚至還有點耳背。
他不想自己現在的樣子被終極一班的同學看到,更不想雷克斯感到愧疚。
等到他死了,就讓關柊用一句疾病搪塞過去就好,只要,不讓他們知道真相。
少年垂垂老矣,卻還有顆年輕的心,頭發花白的老朽還偶爾要抱著吉他彈一彈,樣子讓人有點忍俊不禁。
但關柊笑不出來,因為汪大東又一次漏聽了,她叫他,他卻沒聽見,半響才反應過來,虛弱地問關柊:“你剛才有在叫我嗎?”
關柊剛才叫他其實沒什麼事,只是見他抱著吉他出神,心裡發慌,忍不住想要喊他一聲。
她把他的吉他移到一邊,自己鑽到他懷裡,盡管這個懷抱已經幹朽:“……你又沒有聽見了。”
“對不起,”汪大東抬起手摸她頭,幹枯布滿老年斑的手和烏黑柔軟的頭發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關柊預感到他要說什麼,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