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小的少女娉娉婷婷地立在面前,紅色的、造型有些偏可愛的外套雖然染上了些汙漬,但比起其他人等,也算得上幹淨整潔。她柔軟的長發如綢緞一般,乖順地垂在胸前腰際,臉頰兩側散落幾縷烏黑的發絲,襯得一張尖尖的小臉愈發地欺霜賽雪。這是一個年輕又美麗的女孩子,然而她有一雙漆黑深邃,顯然有些不符合這個年齡段的眼睛,這讓她一下子都沉靜了下來。即便打扮得再入時靚麗,她整個人卻好像是從那些古老的仕女圖裡走出來的女子,端的是無情也動人。
此時她正微微抬起頭,用那雙漆黑的大眼睛定定地看著吳邪,薄薄的嘴唇微微抿著,嘴角似乎有些下撇,唇線緊繃,說不上委屈,倒也透著點不那麼情願的味道,連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睛也似乎蒙上了一層朦朧水霧,顯得愈發地不清明。
吳邪被她看得呼吸一錯,一晌無措,在那樣的目光下,他恍惚也有了自己是個惡貫滿盈的淫賊,此時正要做欺男霸女的事的錯覺……沾了淤泥的手抬起又放下,似下定了決心,卻遲遲沒能往她身上抹。
阿寧早已成了一個泥人,頭發上臉上全是泥漿,再也辨別不出原來的容貌;胖子嘴上雖然說著一些膈應阿寧的話,行動上卻絲毫沒有猶豫,直接跳進沼澤地裡打了個滾,瞬間將自己滾成了一個完美的泥菩薩;潘子利落地往自己身上抹了泥,轉身就看到吳邪還在猶豫不決,嘆了口氣,開口說道:“小三爺,要不要我幫忙?”
吳邪手一抖,沾滿淤泥的指尖便觸碰上了少女的臉,白皙的臉上瞬間沾染了一道汙痕,如完美的美人畫上滴了一滴墨,精緻的小美人瞬間破了相。
少女羽睫微顫,目光盈盈地落在他的臉上,似是控訴,又似指責。吳邪心裡一慌,下意識想要抹去她臉上的髒汙,卻忘記出來自己滿手淤泥的事實,反倒將那張素白的臉越擦越髒,轉眼間便黑了一大半。泥胖子剛從沼澤地裡鑽出來,拖著一身湯湯水水前來圍觀,剛好便看到婠婠一張被毀容似的臉,半點都沒有剋制的意思,毫不客氣地哈哈大笑,“吳邪小同志,你這手法真是好啊,婠婠妹子都被你塗成一個花貓了。你這不是在磨人嗎?遲早都有這麼一遭,不如學著你胖爺幹脆點了事啊。”
吳邪也不搭理胖子,不過他的話倒是聽進去了,反手從隨身的揹包裡取出婠婠那件不太合身的外套,給婠婠穿上,將拉鏈直拉到最高處,那豎起的領口幾乎蓋住了她一小半的臉,他重新取了淤泥,低聲說道:“先忍忍,等明天和三叔彙合,就可以洗掉了。”
婠婠露在領子外的眼珠子轉了轉,視線輕飄飄地從他手上略過,半晌,乖順地點了點頭,輕聲應道:“嗯。”
……
塗完淤泥之後眾人並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打算,三叔那邊的訊號煙已經快沒了,這個時候停下來只能是浪費時間。潘子拿出了一些幹糧分給大家,一行人邊吃邊走,沒過多久他們就遇到了一處瀑布,是一處地勢突然降低的斷層,不知道是什麼古代遺跡。等穿過瀑布,吳邪等人已經完全濕透了,他們身上本來就塗著一層厚厚的泥,走了半天好不容易有點幹,現在被水這麼一澆,又是泥又是水的,稀稀拉拉滴了一地,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
到了瀑布下面又是一個洞天,水似乎滲入了地下,植被更加的密集了,幾乎沒有可以通行的間隙,而且在下面根本看不見天,他們幾乎是擠著前進了一段距離,就失去了方向感覺。好在潘子爬上樹去辨認了方向,這才沒有迷失在這片林子裡。
其實這個時候大家已經走了一整天了,不說吳邪,就連胖子都已經體力透支,喘得很厲害了。只不過大家一心想要盡快和三叔的人馬集合,這才一直不敢鬆懈下來。原本打算繼續走一段,能走多遠是多遠,沒想到等天徹底暗下來之後,林子裡居然起了霧。這霧極大,濃得幾乎能夠滴出乳白色的汁水來,更可怕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霧卻變得越來越濃了。
夜裡的森林本就有些可怕,如今被這濃霧一籠罩,眼前幾米外的樹木,也變成了一個一個的怪影,樹林裡變得恐怖陰冷,對前路的未知讓人心裡也忍不住惴惴不安了起來。
阿寧最先受不了這個氣氛,斬釘截鐵地說道,“這霧一時半會恐怕不會退下去了,我們不能繼續走了,停下來找個地方先過夜再說吧。”
吳邪沒有立即表態,只是在心裡思索著潘子對三叔感情深厚,應該是恨不得立即找到三叔,大抵是不會同意留下來過夜的。沒想到他還沒思索完,潘子已經開口同意了下來,更令人意外的是,連一直愛和阿寧唱反調的胖子此時也沒有多說什麼,算是預設了這個提議。
吳邪心裡如釋重負,在這樣的環境下走了一整天,真的很累了。如果再走下去,他感覺自己真的有可能會過勞暴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