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
今夜無星無月,無雪無晴,唯有風沙擾人。
高高凸起的石山上,身材嬌小的女孩定定站在那裡,目光投向遙遠的未知,早上吳邪給她戴的帽子早已被風捲走,一頭烏黑的長發沒了束縛,在身後熱烈地舞動,如跳動的黑色焰火。在石山的斜下方,有一座稍矮一些的岩石堆,石堆造型奇特,下窄上寬,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避風之所。
黑衣的小哥靠坐在那裡,左腿放平,右腳膝蓋曲起,頭微垂著,眉眼不再冷冽,眉頭雖依然沒有松開,但也不見了平日裡讓人退避三舍的威懾力,遠遠看去便是一幅美人淺眠圖,十分沉靜美好。他與平常看起來並無異樣,唯獨臉色似乎更加蒼白了一些,倒是讓他平添了幾分柔弱的感覺。
婠婠在頂上看了半天,漸漸便也感覺到了戈壁灘夜裡沁人的涼意。動了動有些僵硬了的手指,將被風吹亂的長發撩到背後,她走到邊緣上,忽然便從石山上一躍而下,轉瞬之間便已穩穩地落在了地面,沒有發出半點聲音。踩著優雅的步子,她安安靜靜地走到小哥面前,歪頭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人。
他似乎真的睡著了,對她不算小的動作並沒有作出半點反應。她就這樣毫不客氣地打量著他的臉,卻驀然發現,除去那雙過分沉靜死寂的眼睛,原來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她一直覺得吳邪很像個文弱的書生,其實小哥也不見得長得多陽剛,過分俊秀白皙的面容讓他看起來倒也像個飽讀詩書的榆木疙瘩,只是因為平常總不愛搭理人,看起來倒比吳邪要能唬人的多。
……似乎他每次都出現在她最狼狽的時候?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婠婠歪了歪頭,忽而一笑。
這樣的一個人,她怎會忌憚了他那般久?
……
張起靈並沒有睡著,或者說,他並沒有熟睡。過度流失的精力讓他感到渾身乏力,但該有的警戒絕不會因此減少,在這樣的荒郊野外,他不會放任自己徹底昏睡過去。
迷濛之間,他感受到了有人在近處看他,灼灼的目光即便他不去探尋也能夠輕易感受到。他並沒有睜眼的打算,因為他知道那人是誰。
不知看了多久,他便聽到了一些輕微的動靜,她在向他走近,細碎的腳步聲最終停在了他的身邊。
她想做什麼?
他淡淡地想著,便感覺到一個小小軟軟的身子鑽進了他的懷裡。
他身子一僵,因為驚訝,幾乎下意識便睜開了眼。
嬌小的女孩整個人縮成一團,上半身靠在他的懷裡,正不斷地調整著自己的位置,立志要找一個最舒適的角度。似乎感覺到他的目光,她轉過頭來,眼睛便對上了他,那漆黑的眼裡並沒有半點驚慌或者尷尬,她很坦然地迎上他略帶著點微微驚訝的目光,“咦,你醒了?”
張起靈沉默地看著她,他沉默起來通常很嚇人。
可她卻絲毫不怯,扭頭拍了拍他曲起的腿,嬌蠻地嗔道:“放平一些,這樣靠著不舒服。”
他依舊沉默,好像是無聲的拒絕,然而身體比什麼都誠實,毫無抗拒地任她動作。女孩微微支起身子,將他曲起的腿稍稍推平了一些,才滿意地縮回他的懷中。
“你做什麼?”他的聲音是一貫地低沉無瀾,在這樣的暗夜裡雖然並不突兀,但多少有點突然。
“睡覺啊。”女孩子的聲音低低的,精神並不是太好,但卻依舊理所當然地回答著,“我困了。夜裡好冷,就屬你最暖和。”這樣說著,她又調整了一下姿勢,素白的小臉貼著他的腹部,感受著他身上讓人舒適的溫度隔著並不算厚的衣衫傳遞過來,方才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從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女孩雪白秀麗的半張側臉……他無言地看了一會,察覺自己看得太久,驀然別開眼。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沒有推開她,抿了抿唇,也緩緩地闔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就當是慶祝國慶,今天破例加一更。
感謝姑娘們的留言和長評……那個滿是蟲子君亂入的長評著實讓我印象深刻來著。
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