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北靖王可是情敵。大底還是那句話說得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皇上現在對北靖王妃還未能忘情。無論是出於帝王之術,還是一個男人的心思,他都應打壓排擠北靖王才是。然而他沒有,反倒是對北靖王委以重任,對楚央更是視如親子。
從這一點來看,皇上倒是難得的明事理。
“你的意思是說…”師心鸞慢慢道:“皇上可以直面自己冤殺忠臣的過錯,卻不會容許任何人揭露他的私心?”
“對。”
楚央道:“換言之,若是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當初國師是被陷害,那即便是為穩朝政民心,他也得重審舊案。畢竟,這樁案子牽扯的人太多。誤判,總比自私狹隘冤殺忠臣的名聲好得多。當然,最後結果畢竟是他親自下旨。無論如何,都改不了天下悠悠眾口。既種惡因,總有惡果。以我對皇上的瞭解,若真到了那一步,他或許會下罪己詔,也能稍稍挽回點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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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看向師心鸞,“你是不是覺得,心裡不暢快?畢竟皇上私心,朝氏一族才遭此禍,並非只是單單的帝王之術。”
師心鸞沉吟半晌,道:“我們都不知道當初國師對先皇說了什麼,才導致皇上被貶的。但僅是如此,皇上便這般記仇,心胸狹隘可見一斑。我原本是局外人,這些舊事對我而言,不過歷史黃卷而已。”
她苦笑一聲,“卻沒想到,命運如此玩笑,我竟又成了當局者。你說,我該是以怎樣的心態來看這件事?”
楚央沉默,眼底掠過淡淡憂傷。
師心鸞轉身看向窗外,屋頂樹枝上的積雪已化,入目所見紅綠相間,“無論我身上流著誰的血,無論我現在是什麼身份,說到底,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過一縷孤魂罷了…”
楚央心中一跳,“阿鸞…”
師心鸞回頭對他一笑,淡雅寧靜。
“你說過,無論我是誰,唯一的身份,便是你的妻子。是的,我是你的妻子,與你我無關的人或事,我都無需去在意。可漸漸的,我發現並不是這樣。無論我的穿越是人為也好,天意也罷,我早已不能置身事外。或者是血脈相連,也或者我在這個世界呆久了…人都是有感情的。朝氏滅門之案,朝鳳的顛沛流離,忍辱負重,以及對‘我’的維護,讓我終究無法心如止水,無動於衷。但我的理智又在時時刻刻警戒我,這些事都與我無關。我可以同情,悲憫,憤怒。但所有不能感同身受的情感,也不過幾句口頭之語罷了。”
“所以你問我是否會因公式化的處置而不暢快,我其實自己也說不上來。但我也知道,這樁案子想要重審本就不易,哪能處處如願?況且說到底皇上與國師的私仇,也沒幾個人知道,更無證據,要如何揭開?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沒有絕對的公正與公平。有些事,只能心照不宣。”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淡淡沒有任何波瀾,楚央卻心緒起伏,久久不得安寧。他握著她的手,目光深深,道:“這世上或許沒有絕對的正義,就立場而言,每個人心中的正義都不同。但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無論怎樣狹隘卑劣之人,總有讓他不敢面對或者回憶的人和事。皇上,也不例外。”
師心鸞是對當今聖上了解不夠,歷來帝王薄情,用的那些權衡朝堂的手段,也大同小異,沒什麼值得評價的。
當初皇上被貶,有國師的手筆,後來國師又反對當今登基。皇上心中記恨,秋後算賬倒也在情理之中。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師心鸞不會對此有任何看法和置喙。關鍵就在於,她現在成了受害人之一。這心境嘛,難免就有些微妙。
當下她只是笑笑。
“現在說這些都沒什麼意義,順其自然吧。”
她語氣輕鬆,楚央心情卻不免沉重。
不止因為陳年舊案,更多的,是她不可避免的提起了那個彼此之間禁忌的話題。
她終究,是要走的…走出天祁,走出這個時空,走出他的世界…再不復相見。
與之相比,責任,使命,都變得微不足道。
可他要用什麼去換,才能得她永伴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