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朝鳳換顏的第三年,需要二十一天,而那段時間,她剛好查出懷孕。那麼為了保險起見,她有足夠的理由天天呆在自己屋子裡,足不出戶。所以,無人發現她的臉有任何問題。
等到下一次換顏,她已經生下孩子,月子也可以延期,也不會被人發現。
“宮墨應該早就猜到我的身份。”挽妃神色淡淡,“但是他沒有證據。他起先大底也是懷疑我易容,但連精通易容術的楚央都沒能察覺絲毫痕跡,他就改了方向。換顏術乃我朝家秘術,只傳朝氏嫡系子女,旁人是不得而知的。如今看來,他是知道了。”
她漫不經心的撫著自己的小腹,“我想過了,應該是在我們被困半谷山那幾日,他潛回朝府,找到了換顏術秘籍。祖父留下的諸多陣法,大底也被他窺視了。所以,他才能用火攻的方式,炸燬了整個半谷山…不止如此,我懷疑他竊取了我朝氏的武功秘籍和醫學寶典。當初那一箭,穿透了他的膝蓋骨,而且箭上有毒,會蔓延至他全身骨骼。但他只殘了雙腿,必然是及時用極純內功壓制住了毒性的蔓延,否則早已全身癱瘓。不過我猜想,他當時年少,啟蒙又晚,縱天賦再高,當時功法不夠成熟,不能夠完全用內功抑制毒性然後用藥物解毒,錯過了最好的醫治時間,以至於骨骼被毒液滲透,麻木沒有知覺。傷得那麼重,還身患奇病,若非有醫術高明者長年累月的調理保養,他絕對活不到今天。”
師心鸞想起,自去年中秋節後,每一次見到宮墨,他都在咳嗽吐血。
“他得的到底是什麼病?”她問:“他好像不能與高手比拼內力,我兩次見他與人廝殺都採取最簡單快速的方法殺人,而且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親自動手。這跟他的病有關?”
“應該是。”
挽妃道:“具體什麼病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病應該很多年了。或許是小時候在宮裡遭人荼害,也有可能是行宮那幾年遭遇了什麼,亦或者先天體弱…我只知道他特別畏寒,比你還嚴重。他一身武功,多半都用以調養身體,基本不會與人拼殺,所以我至今不知他深淺。”
她眉頭緊鎖,面色有些陰沉。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而她至今還未試探出宮墨到底有多少實力。這種感覺,十分糟糕。
師心鸞沉默,目光慢慢落在她的小腹上。
“這個孩子,你如何打算的?”
最初她以為朝鳳會利用這個孩子來陷害宮墨,謀害皇嗣的罪名一旦成立,宮墨便是有三頭六臂,也躲不掉皇權的制裁。
宮墨平時的行蹤很固定,大底是因為行動不便,所以他除了早朝,幾乎足不出戶。再加上他生母早逝,不用去後宮請安。一個前朝皇子,一個後宮嬪妃,根本沒有照面的機會。朝鳳想要設計宮墨,只能借他人之手。
借誰之手呢?
一個向來從不與後宮走動的人,連宮人都沒機會收買,更別說把手伸進防衛森嚴的挽心殿了。唯一的機會,便是在國宴之上。朝臣后妃全都匯聚一處,可渾水摸魚。
師心鸞原本以為,她會在中秋晚宴上動手。
但是她沒有。
她安靜得不正常。
從那時開始,師心鸞就知道,她打算生下這個孩子。
生下來做什麼呢?當真要和宮家的皇子們爭那個位置?當初朝氏一門被殺得乾乾淨淨,以朝鳳兩次獵場刺殺的舉動來看,她應是對宮氏皇族的每一個人都深惡痛絕的。既如此,為何還要生下一個流有宮家血脈的孩子?
這不是給自己添堵麼?
還是,她依舊打算利用這個孩子,再在合理的時機,摒棄。
心中一旦劃過這個念頭,師心鸞便是一驚。雖說她現在已為人母,最是清楚慈母情懷,是捨不得讓自己的孩子受半分委屈的。但她隨即想到被陳氏嫌棄利用辱罵的師心彤…
挽妃對上她已帶上憤怒的雙眸,撫著小腹的動作更為輕柔,慢慢說道:“他自該有他存在的意義和使命。就如同我,五歲以後,全部的人生,都只剩下了復仇。”
輕飄飄帶幾分淒涼的語氣,讓師心鸞一滯,半晌有些澀然道:“可這畢竟是你的親骨肉,你若不想要,當初就不該…”
“心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