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能摒棄個人私仇,我自也讓得心甘情願。如果不能…那時候,子瑜總能鉗制他。可一旦揭露舊事,子瑜就再沒有任何機會。他唯有一條路可走,而那條路,太殘忍…”
清雋男子沉默下去。
宮越回首看他,眼神歉疚。
“只是委屈了你,要與我一同幽閉在此,不見天日。”
男子深深的鞠躬,“當日若非殿下出手相救,在下恐怕早已喪命,如今能偷生在此,已是萬幸,何來的委屈?殿下千金之軀,卻因我等不相干之人屈尊幽禁在此,才是天大的委屈。”
宮越仍自微笑。
“當年我年幼,人微言輕,未能勸阻父皇。如今,也只能盡我所能,保恩師一息血脈長存。只是欺瞞了父皇,我心有愧疚,幽閉在此,也算圖個心安吧。”
男子不再說話。
“不過…”
宮越目光越過層疊屋簷,似已穿透那高高宮牆,看見那般浮光華麗背後的陰暗骯髒。
“有些事,總該給子瑜提個醒。”
“想必挽妃娘娘自有安排。”男子輕輕道:“殿下當初沒有揭發她,不也正因如此麼?”
宮越笑看著他。
“我早說過,你有才,卻不懂官場玄機,不懂八面玲瓏,長袖善舞。歷此大劫,倒是心智開闊了許多,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日後但有重見天日之期,六部之中,必有你一席之地。”
彼時兩人身陷囹圄不知何時才能重見天日,未來渺茫命不由己。但歷史的河流,政局的更替,終究會留下兩人的足跡。今日看似談笑的戲言,卻在經年以後,一語成讖。
百夷來勢兇猛,卻因不熟悉天祁地形,又水土不服,很是吃虧。北靖王是沙場老將,首戰便在慶州將百夷軍逼退,並且一箭射傷對方主將田為光,我方士氣大振。訊息傳回京城,宣武帝龍顏大悅,對北靖王連連讚賞。籠罩在京都上方的那層烏雲,也隨之消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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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開春,氣候轉暖,花紅柳綠,京城漸漸又恢復了昔日的繁榮。不過一場短暫的勝利,便讓這些居於廟堂之高不懂戰場血腥的氏族門閥們打消了來自蕭家和百夷帶來的威脅,開始肆無忌憚的享樂。
青樓楚館裡燈火徹夜未歇,歌舞徹夜不停,迎來送往好不熱鬧。好似將士們的鐵血拼殺,與他們並無關聯。
同時,朝堂上的爭鬥越發激烈。
恭王新接手了禮部,他年輕,又沒什麼經驗,難免有些吃力。閒暇時,倒是常常與楚央大倒苦水。
師心鸞已經懷孕七個月,肚子越發大了起來,行動越發不便。楚央除了每日例行上朝,所有時間都用來陪她。自然沒耐心聽恭王嘮叨,便讓他沒事可以去武安侯府走走。師遠臻早在年初大朝會的時候便已上奏辭官,且已得到宣武帝恩准,封師遠清嫡長子師奇為世子。但師奇還未成年,故而不能承爵。師遠臻只好頂著爵位,在家清閒度日。他曾在禮部任職,對禮部的事物相當熟稔。恭王因政務來向他討教,自是合情合理。
慶州一戰後,兩軍休戰整頓一月,三月中旬,再次交戰。這一次,百夷田為光兵分三路。東路取水路,直攻淮城。西路攻中州,再往南便是邑郡。中路,和北靖王正面對抗。
北靖王知曉田為光休戰整頓是在等援軍,他自不落其後,邑郡有阮家作為後盾,無需畏懼。淮城多年不曾有戰事,需得增派兵馬。
兩國軍隊,分三路作戰。
中路北靖王親自帶兵,又在本國地盤,熟悉地形,自是不會讓對方佔了先機。這一戰非但大勝,且北靖王乘勝追擊,將田為光逼得退出了慶州。中路大勝,然而東路之戰就不那麼理想了。
淮城乃天祁西境,已多年沒有戰爭,縱有十萬護城軍,卻因懈怠多年而戰鬥力下降。若非有北靖王派兵援助,只怕當即就要被攻破。即便如此,淮城也損傷慘重。北靖王這邊連連大捷,麾下將士意氣風發,血液沸騰,恨不能乘勝追擊,將百夷蠻賊趕出天祁領域。
但淮城那邊傳來的訊息,讓北靖王止住了繼續進攻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