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良微微一震,儒雅的面容上浮現一抹沉鬱,諷刺道:“長姐倒是心知肚明,卻能雲淡風輕,至今不敢認祖歸宗。這份廣闊胸襟,的確令人欽佩。”
師心鸞笑了下。
“這麼說你是準備效仿我了?”
師良淡淡道:“長姐學貫古今,才華橫溢,平彥素來引為榜樣,自當學習。”
師心鸞定定的看著他,良久又是一聲長嘆。
“平彥,我一直以為,你雖有些心高氣傲,卻不是個是非不分的人。”她語氣平淡些許惆悵,“雖然你我非同宗姐弟,從前也有些恩怨,你恨我乃情理之中,卻不該背祖忘宗,助紂為虐。至少祖母和父親曾經對你的期待是真的,除了我,整個侯府,沒人對不起你。”
師良背在身後的右手緊握成拳,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宮墨是什麼人,你不會不知道吧?”師心鸞看著他的眼睛,說:“他能幫你報仇,但報完仇以後呢?你要如何面對祖母,面對父親,面對師家的列祖列宗?說到底,楊家到底因何被滅,你心知肚明。師心怡做過的那些事是真的,楊家豢養死士也是真的。作為人子,你沒能阻止你的母親為非作歹。作為兄長,你沒能勸導你妹妹走上正途,乃是你的過失。祖母仁慈寬宥,許你們二人回府,你卻不知珍惜。”
她眼神憐憫,“虜劫王妃是什麼樣的罪,你不會不知道吧?縱然你不念及同宗情分,那你的親生父親呢?大伯若是知曉你今日所作所為,該是何種心境?將來你要他如何面對族親?的確,我非師家人。可你,卻流著師家的血。你們兄妹二人為虎作倀,或可圖一時之快,但不可長久。縱然身死,也會留下千古罵名,族譜除名,死後連個葬身之所都沒有。這就是你要的?”
師良冷笑一聲。
“長姐還真是辭色鋒利,巧舌如簧。”他道:“如今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想著勸誡我回頭是岸。我怎不知,長姐何時這般寬容良善了?當年殺平秋,冤春香,逐我一家四口,長姐可沒半分心慈手軟。”
師心鸞又笑了笑。
“幸虧你我非同宗,否則如今宗親為敵,也是家族之恥。”她似又想起了什麼,道:“師心怡呢?她不知道我被你們虜劫來此麼?否則以她的性格,應該恨不能將我大卸八塊吧?”
“不勞長姐掛心。”
師良側身而立,忽然一笑。
“時到今日,長姐可有後悔,那日在侯府,沒有直接取我性命?否則或許就不會有今日之禍了。”
“看來我在平彥心中,就是個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女魔頭的形象啊。”師心鸞毫不動氣,“當時也的確是想知道,宮墨究竟想透過你的手做什麼。你是死是活,都不重要。至於今日…沒有你也會有別人。若你能迷途知返自是最好不過,若不能…也不能讓你死在師家,辱沒祖宗牌位。”
師良瞳孔一縮,復又笑道:“長姐還真是大義,平彥自愧不如。”
他看一眼壁上燭火,有些憐憫的嘆息一聲,“可惜了,他日長姐若能迴歸,怕是就無法保持今日這般胸襟了。”
師心鸞心中千迴百轉,面上不動聲色。
“我以為,你會直接殺了我,以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