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來的,是一場殺戮。
他還記得,那是盛夏時節,池塘裡荷花如蓋,開在亭亭翠綠之中,那是當時他能看見最美的景色。
但那日,滿池的荷花都染上了母親的血,紅得妖豔而刺目。
從此盛夏裡最美的風景,便成了他餘生幾十年的噩夢。
那個女人滿身華貴之氣,眉目滿是睥睨之色,看著地上那一團血肉白骨,目中寫滿森涼惡毒。一眼看過來,他只覺遍體生寒。
最終他被人所救。
然後那些年沒人再敢為難他,至少衣食住行還是不錯的。至於那些背地裡的嘲諷同情,他早已習慣。
也是從那時候起,他才知道,當初援手於他們的,是那個後來照拂他的女子,而非母親口中的‘父皇’。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於是他便了悟一個道理,這世上無人可依無人可靠。想要活下去,活得更好,只能靠自己。
容姨,會想辦法帶他回宮。
他相信容姨真誠待他,卻不信那個從未見過面的,所謂的父皇。
所以他只是笑。
那般境地,眼淚只能自苦,除此以外,別無它用。
笑著笑著,便成了習慣。
那些詆譭、謾罵、譏諷、誹謗…通通都能一笑了之。同時,也能讓敵人無可奈何。
那許多年,便就這麼過來了。
榮秋…她是他等待的那個機會,是幫他開啟牢籠的鑰匙,更是護他周全的護身符。那個時候的他,想的只有如何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他也不懂,何為男女之情。
十歲生辰那日,榮秋給他準備了一桌酒宴。
宮裡那麼多皇子,唯有他的生辰不被人所知,每年都只有榮秋陪他一起過。那年她送給了他一枚血玉扳指。當年榮家給昌平公主的聘禮之中,有一塊世所罕見的血玉。榮秋將那血玉融了,打造成扳指,送給了他。
他從未告訴榮秋,其實他討厭紅色,像那年行宮荷花池裡染滿母親鮮血的荷花。
但在宮中生存,不可情緒外露,否則便有可能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即便是最親近的人,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