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到書房門口,豎起耳朵聽裡頭的動靜,這一聽可不得了,全是些烏七八糟的髒話,罵得還是傅筠心!
他一怒之下直接就推門進去,恰巧看到呂巧珍拿著碎瓷片朝傅筠心撲去,而傅筠心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像截木頭似的一動也不動。
他幾下就收拾了呂巧珍,拉起呆若木雞的傅筠心就走,可還沒走出大門,傅筠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掙開他的手就疾步折回去,他猜她可能落了東西,怕她回去又受氣,便快步跟了上去。
卻聽呂巧珍充滿了怨氣的嘶啞聲音傳來:“......好了好了別裝了!有這力氣不如去找找別的路子!我早就跟你說過,那小賤貨是個吃裡扒外的白眼狼,別說心髒病了,就是你現在躺在手術臺上快死了,她也不會管你死活的!”
傅筠心原本是回來告訴傅偉平她不會再賣房子了——既然口腔醫院沒有拿去貸款,她還賣房子做什麼?卻不想聽到了這樣的話,頓時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悶棍,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幸好紀慕辰及時從身後扶住了她。
她煞白著臉,一手抓著門框,一手按著腦袋,張著兩片又白又幹的唇,死死地瞪著傅偉平,顫著聲問道:“爸爸,她說的是真的?你的心髒病...是裝的?”
呂巧珍是背對著門的,聽到傅筠心的聲音時才察覺到她回來了,心頭先是一慌,隨即一股憤恨湧上來,猛地轉過身,鼓起一雙魚泡眼就想罵人,餘光瞥到站在傅筠心身側的紀慕辰,見那雙緊盯著自己的冷酷雙眼正射出利刃般的寒光,當即沒了底氣,張著嘴轉回頭去求助似地看向傅偉平。
傅偉平之前一直垂頭喪氣地歪在椅子上,也沒發現傅筠心回來了,此時聽到她興師問罪的話,才不緊不慢地抬起頭來,無神的雙眼落在她的臉上,粗聲粗氣地反問道:“怎麼?我沒得心髒病你很失望嗎?我破産了還不夠,非要我命都沒了你才滿意嗎?啊!”說著就抓起面前的藥片猛地朝傅筠心扔去。
那一片片白色的藥丸像小冰雹般接二連三地撞到臉上,隨後掉落在地板上,發出“噠噠噠”的清脆聲響,像是一片片破碎的玻璃,一顆又一顆紮進她的心裡。
傅筠心的心一下子攥緊了,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好陌生,他真的是兩天前那個在病房裡,用愧疚又哀慼的語調與她推心置腹的爸爸嗎?
那口口聲聲的“爸爸對不起你...爸爸讓你受苦了...”出自他的真心,還是為了讓她去找紀慕辰要投資而編出來哄她的鬼話?
她氣到了極點,身體裡像是有火苗在四處流竄,燒的她全身的血液都咕咕咕地沸騰起來,她一陣風似地沖進門去,猛地一掌拍在書桌上,緊緊逼視著傅偉平的眼睛,伸手指向呂巧珍,厲聲質問道:“那你之前說的和媽媽離婚的原因、還有要和她離婚的打算,都是騙我的?”因為過於激動,她的聲音破了音,噴著怒火的眼睛瞪得滾圓。
傅偉平卻若無其事地靠在椅背上,極其不屑地回道:“就算騙你的又怎麼樣?!”
好一個怎麼樣!原來這就是她的父親,她的親生父親!因為她不肯為了他的錢程出賣身體,竟然演了這麼大一出戲給她看!
真不知道呂巧珍那個女人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竟讓從前那個溫柔體貼的好丈夫、好父親變成如今這副絕情又無恥的模樣!
或者他原本就是這副樣子,只是她不願意相信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的演技矇蔽了眼睛!
“很好...很好...”傅筠心覺得眼前一片慘白,腳下像是裂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要將她整個人都吸進去。
她死死地抓著桌子的邊緣,強撐著虛軟的身體,咬著牙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來:“既然如此,那從今天開始,我沒你這樣的爸爸,你也沒有我這樣的女兒,我們兩不相欠!”
傅筠心說完就飛快地逃出了傅家別墅,卻在別墅前的分岔路口停住了腳步,左和右,懼是陌生的道路,她不知該往哪去。
她呆呆地站在那裡,心痛到麻木,大腦也失去了思考能力,身體卻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就算咬住捏緊的拳頭,也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紀慕辰心痛不已,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輕聲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車子一路疾馳,開到傅筠心住的小區時已近傍晚,天色暗沉,昏黃的路燈早早地亮了起來,大概是天氣太冷的緣故,人們都不願意出門,曾經車來人往的小區門口除了值班的保安竟然一個行人都沒有,看起來十分冷清。
等車子停穩,傅筠心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車,凜冽的寒意撲面而來,冷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可再冷也冷不過她的心。
她疾步奔進單元樓,見兩座電梯都不在最底層,便不停地按著上行鍵,可電梯下得實在太慢,她緊緊捏著拳頭,急不可耐地在電梯前來回踱著步,因為太過用力,手背凸起的骨節都發白了。
終於聽到“叮”的一聲,電梯下來了,她迅速跨進去,還沒站定就飛快地按下了關門鍵,跟著進門的紀慕辰差點被門夾了。
傅筠心見他進來,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不悅:“你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