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裡的下人是的慣會見風使舵的,見狀便開始懈怠起來,以往不論是打水送飯都是極利落的,如今卻推三阻四起來,好幾次送來的飯菜都是涼的。
也只賈母鳳姐與黛玉寶玉等人還惦記著她,時不時打發人送些東西來。
鳳姐聞言不禁皺起了眉頭,道:“修行歸修行,哪有不吃東西的,你可別學先前東府那位大老爺,為了求仙得道,整日家只吃些什麼仙丹,把好好的人給折騰壞了。”
俞青知道她說的是賈敬,微微一笑,也沒有跟她多做解釋兩者之間的區別。
鳳姐見狀以為她聽進去了,便笑道:“還有一事要告訴妹妹,明兒就是中秋佳節,是閤家團圓的日子,預備在嘉蔭堂設宴賞月。
妹妹雖出了家,到底還是這府裡的人,老太太發了話,妹妹到時候可不能缺席。”
俞青聞言一頓,搖了搖頭道:“我既已出家,那等場合就不適宜去了,也免得壞了大家的好興致,嫂子替我回了老太太罷。”
鳳姐心中早有預料,聞言也不意外,嘆了口氣,“罷了,我也猜著你不會去,到時候我打發人給你送些應節的東西過來。”
說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打量了一番屋內,見雪洞一般,除了一套白瓷茶具外,一色頑器擺設全無。
又見她身上只穿著件白色薄綢綾襖,蓮青色比肩褂,裁剪極為簡單,料子上也沒有繡任何花紋,一頭墨發只用碧玉簪挽著個髻,一應金玉首飾全無,府裡隨便一個三等丫頭都要穿的比她華麗。
不禁搖頭嘆了口氣,“你說你這是何苦,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非要出家清修,連個斟茶倒水的丫頭都不肯要,吃穿用度竟比那寒薄人家的小姐都不如,這日子又有什麼趣兒?”
堂堂公府千金,卻連端茶倒水的事都要親力親為。
平兒見了都覺有些心酸,紅著眼圈道:“姑娘這是何苦。”
俞青起身斟了一杯茶給鳳姐,微笑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們覺得這樣的日子是苦,我卻覺得逍遙自在。”
司棋繡橘等人已經贖身出去了,賈母不但免了她們的身價銀子,每人還賞了二十兩銀子。
許是心中愧疚,兩人想了半日都說想再服侍她一段時間,被她拒絕了。
之後賈母與鳳姐又打算給她安排幾個丫頭貼身服侍,她一概都推了,又不是真的千金大小姐,離了丫頭婆子就過不了。
何況她不日就要離開,也沒必要再添什麼人。
賈母與鳳姐唯恐不依她的主意她又想著去外頭道觀,只得勉強同意了,如今整個院子只有兩個粗使婆子和一個來往使役的小丫頭。
別人覺得苦,俞青卻覺得輕鬆了許多。
之前行動坐臥都有一堆丫頭婆子跟著,做事難免束手束腳,如今她一個人反而自在了不少。
鳳姐見她神色恬淡,竟絲毫不以為苦,搖了搖頭,“罷了,橫豎我是說不過你。只是這府裡的人素來是捧高踩低,見風使舵的,如今見妹妹這般,那些丫頭婆子們指不定偷懶耍滑。
我如今雖然不大管事,這些事情還是可以料理一二,要是丫頭婆子們不好了,或是缺什麼東西,只管打發人跟我說。”
這府裡的丫頭婆子是什麼秉性鳳姐再清楚不過,兩只體面眼一顆富貴心,慣會看碟下菜。
賈璉與鳳姐夫婦倆早已看的明白,賈府早已寅吃卯糧,管家大權不過面上看著風光,其實已經成了燙手山芋,對這管家大權並不如何看重,如今只一心一意盼著鳳姐腹中的孩子出世。
況且鳳姐夫妻倆早已撈夠了本,並不想用自己的私房去填這個無底洞。正巧前些日子鳳姐害喜有些嚴重,夫妻倆商議了一番,幹脆以養胎之名推了管家之事。
鳳姐不再管家,王夫人便覺失了臂膀,探春已經定親,論理也該學些當家理事的手段,因此如今府裡的是事都由探春李紈料理,大事才回明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