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妙玉雖不熟,但也見過幾次,實在不喜對方孤僻的性子。
況且說是帶發修行,卻有兩個老嬤嬤並一個小丫頭隨身服侍,素日衣食住行也是無一不精緻,略差一點子便不用,竟比那閨閣千金還要嬌貴,哪裡像是個出家人。
俞青聞言搖了搖頭道:“妙玉不過是因為自小多病才入了空門,並不是看破紅塵而出家。
她原就是官宦千金,打小也是金尊玉貴的長大,出家亦非她所願,心思自然還在紅塵裡,行事難免還帶著幾分閨閣小姐的嬌貴,也是情理之中。”
黛玉笑道:“她行事雖孤僻了些,卻是個真性情的人,待人至誠,只因把世事看得太透,才有了這麼個性子。”
寶玉也道:“林妹妹說的不錯,妙玉為人確實極好,品貌才華均是世間少有,只可惜命太苦了,如花年華卻不得不遁入空門,常伴青燈古佛,實在可惜。”
言談間頗為惋惜。
寶釵看了寶玉一眼,“妙玉雖說是不得已才入的空門,但到底是個出家人,寶兄弟你方才這話可別在外頭說,免得惹人閑話。”
寶玉方覺失言,輕咳了一聲,頗有些尷尬,“姐姐教訓的是,是我失言了。”
黛玉在他兩人之間來回掃了一眼,也不說話,只咬著帕子笑。
探春忙道:“罷罷罷,知道她是個好的,我不過白說一句,你們就倒出這一大車子話來。”
當下岔開話頭,說起前日得了一副字帖來。
寶玉聽了片刻覺得無趣,從果盤裡拿了個朱橘在手裡慢悠悠剝著,一面四處晃悠,不經意發現了書桌上的一本《參同契》,頓時輕咦了一聲,“二姐姐怎麼在看這個?”
寶釵與探春聞言也抬起頭來,見了這書眉頭都是一皺。
寶釵接過書冊翻看了一番,搖了搖頭道:“二妹妹怎的看起這些書來了,這種卻不是我們閨閣女兒家該碰的。”
俞青心下忍不住嘆了口氣,卻也知道她沒有惡意,只是寶釵在傳統封建禮教下的環境中長大,固有的觀念根本無法改變,也溝通不了,當下也不想與她分辯,只淡淡一笑:“不過閑來無事隨意看看,打發時間罷了。”
寶釵見她毫不在意,不禁微微蹙眉,一勸道:“一時閑了偶然看一兩冊雜書無礙,像這些旁門左道的書還是少碰為妙,長此以往移了性情就不好了。
其實正經說起來這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孩兒家還是當以貞靜為主,紡績針黹才是你我的本等。”
寶玉原本在一旁默不作聲,此時不禁微微皺了皺眉。
黛玉素來心高氣傲,向來看不慣寶釵心中藏奸,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冷笑一聲道:“姐姐這話太好笑了些,滿府上下誰不知道姐姐無書不知?姐姐看了這許多書怎麼沒見移了性情?
如今讀了一肚子的書,卻來教導別人不要讀書,豈不是自打嘴巴麼?”
話音一落,屋內頓時一靜,所有人都一齊望來。
寶釵臉上的笑意也僵住了,一時無言以對。
不過她生性穩重,並沒有將這番話放在心上,微微笑了笑道:“我白說一句罷了,哪裡就值得你這般較真了。”
黛玉滿目嘲諷,剛想再刺她她幾句,卻被拉住了袖子。
俞青沖她輕輕搖頭,她知道黛玉是為她出氣,只是如今各人的丫頭婆子都在,若不阻止,用不了片刻,又會傳出黛玉刻薄小性不饒人,寶姑娘寬宏大量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