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回過神來,道謝後推門而入。
秦父負手站在窗前,如多年前一般挺直無二的脊背,他靜靜站在那,聽到聲音,淡淡問:“來了?”
就如同少年時候,他與院裡其他孩子打完架心虛地回家,然後按照慣例去書房挨訓時的語氣。
不怒自威,大致如此。
秦煜停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聲音澀然,“嗯,來了。”
秦父緩緩轉過身,視線落到秦煜的臉上,“果然是改頭換面的人,氣質也不一樣了。”
秦煜哪會聽不懂話裡的嘲諷,抬起眼,兩道視線在空中碰上,沒立刻答話。
“從娛樂圈這圈子裡摸爬滾打那麼久,連句像樣的應酬話都不會說了?”
秦煜嘴唇翕合數下,笑了,“爸,好久不見。”
不知是他平淡的話語,還是不見起伏的神情,霎時間惹惱了秦父。
“秦穆陽,你的良心呢?!”他指責著他,聲音拔高到頂而變得沙啞,“你知不知道我……你母親,知道你消失了多擔心嗎?你一聲不吭換個身份,就讓我們都以為你死了?”
垂直身側的手漸漸握成拳,秦煜認罪俯首似的,吐出幾個字眼,“我還活著。”
頭頂有大片大片的雲浮動,淡薄的日光從雲層編織的罅隙中傾瀉下來,落到眼皮上的觸感終於喚回他的神智。
天空很藍,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血腥味。
不同於布威特的天空,這裡的風幹燥無比。
他以為自己死了,拼命跑出救診所後,力氣耗盡,意識消失前眼前的最後一幕是遠處凱西教堂爆炸竄上天的漫天火光。
但現在看來,他還活著。
周圍的草野上搭著臨時的草棚,有穿著軍裝的人用通訊裝置聯系外界。
護工看到他醒了,連忙跑去叫人。
手指骨節處殘留著血汙,是沖越爆破點弄傷的。
他動了動,胸口處立刻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痛感。
“你肋骨斷了兩根,現在最好別動。”
中文,偏帶一股南方的腔調。
他抬頭看了眼報信回來的護工,“中國人?”
小姑娘笑著點頭,扶著他重新躺下,“救援軍隊已經進入布威特解救了當地華僑華人,你也是被救助的一員。”
身後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穿軍官作訓服的中年男人蹲下身檢視他的傷情,揮手讓護工離開後席地而坐。
開口便說:“秦穆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