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他怕永寧侯,可永寧侯到底是親爹,自己乃長房獨苗。
可祖父一向嚴厲,國公府更是比侯府不遑多讓,他還有幾個堂弟呢。
為著自己的前程考量,孔東升都不敢胡說,把前因後果一五一十全都告知了永寧侯。
這其中,聽起來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無非外來的商人繼續買糧回去交差,竇冠英鋪子裡的糧食數目不夠,恰孔東升尋上門去,要把賑災的糧食搗騰出去。
兩人這麼一合計,一個買一個賣,正好一倒手的事,穩賺不賠。
“父親,都怪竇冠英攛掇我,拿銀子賄賂兒子,兒子才一個沒忍住,把所有糧食都賣掉了。”
“不可能,現在又不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哪裡來的外地商人會要那麼多糧食——近來國泰米安,前方更無戰事,自然也不是充作軍糧之用了。”
這事兒說到底,也只怪孔東升一個,誰叫他太貪了呢。
可要解決這件事,還真撇不開竇冠英。
豐城的事情耽擱不得,否則一個辦事不利,誤了行程,一個“瀆職”之罪可夠侯府喝一壺的了。
當務之急,是把竇冠英買去的糧食追回來,哪怕把銀子倒貼回去,也不能叫朝廷的差事出問題——發黴的糧食是絕對不行的,但摻進沙子的法子還可用一用。
既如此想,父子倆便如此做了。
路上,孔東升還想狡辯,被永寧侯一聲冷哼,嚇了回去,“愚蠢!這次若是圈套,咱們孔家都要被你連累。”
孔東升也是委屈,嘟囔道:“怎麼會是圈套,竇冠英可不敢誆騙咱們,不然的話,他的生意還要不要了。竇冠英跟咱家無冤無仇的,跟銀子更沒仇怨了!”
“哼,反正本侯是不會信你的鬼話,那竇冠英不過是一介商賈,有錢賺,什麼缺德事都敢幹!這世上,從來沒有絕對巧合的事。不缺糧的年月,恰來一收糧的富商?恰趕在咱們領了賑災的差事?恰就讓竇冠英遇著了你?也就你自己蠢,才覺得全世界都是如你一般的傻子。”
“可,可……銀子咱們是真真切切拿到手了啊!”孔東升不忿,把銀票取出來,示意他父親親自看,半點問題都沒有。
糧食可以造假,賬目可以造假,但這真金白銀總做不得假!
永寧侯依舊心存疑慮:“哼,若對方不是圖銀子,是圖其他的,那咱們才是真該擔心自己脖子上這顆腦袋了!”
“大家敞開門來做事,竇冠英想來也是隻圖財的,他家都在烏央經營商號好幾代人了,怎會自毀前程。”
孔東升覺得,這些嚇唬人的話,都是父親再找自己的晦氣的。
永寧侯沒管蠢兒子在想什麼,望著車廂之外,幽幽說道:“竇冠英的性子,確實不是幹的出背後捅刀子這種事的,但架不住他也被人騙了啊……”
若能誆騙了狐貍一般狡詐的竇冠英,那這背後之人,所圖不小,本事也不小啊!
孔東升百無聊賴,抓了抓頭皮:“若真如父親所言,是有人設計陷害,難不成是宮中的木昭儀嗎?”
頓了頓,他又道:“早就聽姑姑說過,這木昭儀一家子可都不好惹呢,而且昭儀娘娘膝下有兒有女,不比姑姑差些什麼。”
鬥倒了姑姑,那皇後之位大抵就是木昭儀的了吧。
孔東升覺得自己聰明不少,一點不像父親口中所言的蠢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