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陛下定罪施家謀逆,指責她戕害嬪妃後,朝中風聲鶴唳,全被宋家走狗駭破了膽子,唯獨這昔日的勁敵卻肯站出來,說她,有功的。
她眼睛有些酸澀。
司北宸,為何會你是?你扮演好自己奸臣的角色好嗎?!
西廠,司北宸,原是施琅華的宿敵。
司北宸十八歲入西廠,乃先帝倚重之臣,最狠厲的儈子手。
楚元韶為太子時,就極懼這位冷血之徒,爾後當了皇帝,也不敢稍加得罪。
可以說,西廠為毒,毒已侵入皇權骨髓,若不想當個被架空的傀儡皇帝,楚元韶勢必要分薄西廠勢力,甚至設計誅滅司北宸。
那時,與楚元韶尚且恩愛的施琅華親自佈局,引來無數殺手,卻是鎩羽而歸,成她生平唯一敗績。
也惟有施家在世,與西廠平分秋色,力護皇權,堅定地站在楚元韶這邊。
這一敵對,便是十年。
十年間,大家亦是相安無事,施琅華每每覺得有機可趁,便行刺殺一事,奈何每一次,都被司北宸擒獲。
一個殺,一個扛,成了施琅華每每從邊疆戰場歸來的第一件事。
也成了施琅華與司北宸難得的“默契”。
如今,她已“逝”,施家覆滅,再無一人壓制的西廠,還會將楚元韶看在眼中嗎?
不知怎的,沉鬱在心的重重陰霾,竟慢慢消散。
潦草收拾了心緒,宋蘅對小喜一笑,道:“趕緊出門吧,莫要叫夫人她們等急了。”
馬車碌碌,搖晃了一個多時辰方到大覺寺。宋芍瞧見後面車上下來的宋蘅,冷哼一聲,走過去扶了阿荔,兩個都不肯理她。
佟氏心事重重,也沒心思籠絡庶女,只叫她好生在房間裡待著,不要四處亂走,便與丫鬟們一起去正殿上香求簽了。
宋蘅也沒心情與她們周旋,自己獨個兒一人也好。
大覺寺的桃花比城中開的晚一些,宋府裡,桃花已落盡,結了許多青青的,毛茸茸的果兒,寺內卻正值繁盛之期,青苔石階上,一片青粉,嬌嫩輕柔的花瓣打著旋兒,落了滿身滿頭。
如此盛景,小喜也按捺不住,出去尋從前的小夥伴耍去了,還與宋蘅說,是去廚房端素齋。
宋蘅不甚在意,揮手打發她走後,自己也走了出去。
繞過迴廊,沿著小徑上山。
有一片宅院,是昔年父母與哥哥們帶她來寺中求簽遊玩之時,常住的居所。
而今院中花草凋敝,屋宇也有些破敗了,失了往日鮮活。
宋蘅撥出口氣,壓下喉嚨泛上來的酸澀,遙遙望向城中施家方向,重重磕了幾個頭。
父親,母親,家中親眷,此生她若不報楚氏之仇,誓不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