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紀,你身上的傷好了嗎?”李道忽然問。
紀綱看他一眼,繃著唇沒說話,只點點頭。
李道把空掉的易拉罐扔進紙簍裡,起身又拿幾罐放桌上,不疾不徐地說,“前些天我開車掉進深溝裡,險些沒命。”他說著兩手交叉捏住肩頭的衣服,向上一提,短袖衫兜頭脫下:“老紀,看看,這傷有你重麼?”
他攤開兩臂,站房間中央慢悠悠轉了圈兒。
後背的傷口已經拆線,足有十厘米長,顏色相較別處要淺,略微突起,像一條肥碩的肉蟲趴在面板上;前胸傷痕更加觸目驚心,原來的皮肉被木樁戳掉了,長出的都是新肉,面積很大,凹凸不平,和另一側的光滑胸肌比起來,十分紮眼。
許大衛愣住了,緩緩放下腿:“怎、怎麼回事?”
紀綱手中的易拉罐被自己捏變了形,過很久,他冷靜地說:“如果重來一次,我還得這樣做,因為我別無選擇。”
李道點點頭,此刻也很平靜,把衣服重新套回身上,坐下來:“在杜廣美那裡,你就已經背叛我們?”
事情到這種地步,沒什麼好隱瞞,即使被郭盛聽去,也無所謂。
紀綱點一根煙,看著地面:“從寧關出發那天,我接到你嫂子打來的電話……沒想到竟然是郭盛。你嫂子知道這次出去再也回不來,嘴快和她朋友說了,那朋友也是這個圈子的,有意套她話,然後告訴了郭盛。郭盛抓住她,叫我……”
“叫你監視大夥的行蹤,目的是為了引大夥到綿州來,他知道我們逃跑那刻起,就將計就計想到要盜這次珠寶展會。”
紀綱身體仍舊陷在座椅裡,沒有任何反應,因為他說的全都對。
許大衛突然竄起來,一把揪住紀綱脖領子,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原來……都是你?”
紀綱沒反抗,啤酒溢位來撒了一褲腳。
許大衛目光陰鷙,消化好半天才咬牙啟齒地質問:“出賣兄弟這種事,你他媽也幹得出來?”
“大衛,我……”
許大衛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就要揮向他。
“許大衛。”李道冷聲:“坐回去。”
許大衛胸膛劇烈起伏,仍然舉著拳頭,眼睛死死盯住紀綱。
“我他媽叫你坐回去。”李道手臂撐住扶手,抬臀狠踹了他一腳。
許大衛踉蹌幾步,這才隱忍著放開他。
幾人都坐回先前的位置緩了會兒,房間裡一時煙霧繚繞,沒人說話。
此時正是晚餐鐘點,透過窗戶,能看到酒店樓下自助餐廳人頭攢動。
許大衛背對著兩人抽煙,終於想通一件事:“所以在三坡鎮顧津跑了,我要坐飛機離開,你才千方百計地阻止?”
紀綱全都認:“是。”
他諷刺地笑起來,一抹臉:“藏得真他媽深啊。”
紀綱抬頭看了許大衛一眼,轉向李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