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睡得不太踏實。那小手不像平日放在枕頭或被面,正揪著被角,不知夢裡見了什麼東西,令得身體
這樣緊張。
安娜貝爾俯身替她將被角掖一掖,落到頸上撓得肌膚癢癢的金發也給拂去,再沒別的事情,轉了腳步要到
外面等著。
不料才一轉身,便聽見背後一陣窸窣,隨即聽見貝茜輕輕的叫喚:“安娜貝爾。”
醒得這樣快,怕是腳步聲有點大了。
安娜貝爾馬上回到床邊,正見貝茜坐起在被子裡看自己,柔聲道:“吵醒你了麼?”
貝茜不答,只用那雙還帶著睡意的眼瞧她,掀開被子爬過來,因她坐在床沿,便很順暢地就爬進她懷裡。
小吸血鬼不喜歡給旁人碰,往常也只有赫恩才有這樣好的待遇。
“安娜貝爾。”貝茜道。眼睫耷下去,伸手拍了拍內務官的背脊。
她有點瘦。
以前只覺得她高,如今抱著才發現她也是瘦的。
安娜貝爾起初還想問貝茜一聲“怎麼了”,在擁抱之中反而收了到唇邊的話,沉默半晌,道:“殿下告訴
你了。”
“是我問的。”貝茜道。
內務官就笑,眼裡漾開一圈淺淺的溫柔來,一忽兒歸於平靜:“我沒有要指責殿下的意思。”
貝茜忽然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往後退一點,看看安娜貝爾的臉色。
又是一陣沉默。
沉默是絕佳的言語,什麼不必說,呼吸之間就溝通了。
“有多疼?”貝茜終於又開口,輕輕地問。
安娜貝爾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這回沒有同她對視,低頭看自己的一雙手,答道:“骨肉剝離,多少字句也形容不了。”
一雙還留著薄薄一點繭的手緩緩收攏起來,指甲圓潤平滑,摁在掌心,並不很疼痛。
“但我想不完全因為骨肉一體。”安娜貝爾道,“還因為……它是我當時唯一的希望。”
她抬手撫一撫貝茜的頭發:“希望死了,人才真的是死了。”
見貝茜唇抿得緊緊,將從前那份悲傷接過去一般,安娜貝爾反而顯得更釋然,笑道:“不必為我傷心,我
的希望還沒完全死去,現在已經又生長出來,像你的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