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拇指在毛衣的掩藏下緊緊摳住食指,“為什麼瞞我阿三的事情?”
梁叔沉沉清了一下嗓子,渾濁的眸子看向她,“要是他真的死在你手裡,你後半輩子還能心安理得的過?”他重新看向窗外白茫茫的雪,窗戶上很快結了一程水霧,“我知道阿三這些年對你做了不少事情,我本想當著你的面處置他,可他卻被你敲了頭住了院,你割腕,他在醫院昏迷生死未蔔,我想不出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她一側手臂緊攥成拳,指尖陷進掌心的痛感使她更加冷靜。
“你知不知道,你說這樣的話,在我看來有多滑稽。”
他十指交扣,帶著大衣的摩擦聲,“林清,我捫心自問,這些年,我雖試你,驗你,逼你,嚇你,但卻不得不為你考慮。”
他嘆了口氣,頗有一絲老態龍鐘,“想當初我見你,十六七的模樣,倔強的站在我面前告訴我你的想法,我雖然煩,卻也不得不心甘情願跟著你的步調走,這些年,你不願做的,我沒有強迫,你要的,現在我也都給了你,我時常在想,你父親不是怕我報複,而是將他最厲害的兩個武器留給了我,於你和你母親,我已經是敗得徹徹底底。”
她倔強的看向窗外,其實根本是在躲避,淚水潤了眼眶,渾濁的就像她霧氣茫茫的內心,或者他根本不該提到她的父母,這樣或許她會更加理智一些。
“你有沒有後悔過?”
“人生沒有回頭路。”他盯向她倔強的側顏,“你應該最明白這個道理,我把仇人的女兒當成自己的女兒已經是我最大的報應,你父親他不如你。”
她隱隱抿了抿嘴角的淚,細碎的發出一些聲音。
“我要走了。”梁叔氣息微沉,“去澳洲養老,國內的一切是時候該結束了,我已經將一輩子都搭在裡面,剩餘的日子,我只想與你母親好好過。”
她轉過頭來質問:“你已經毀了我母親半生,毀了我們相依為命的十年,難道還想毀掉我們母子餘下的日子?”
“林清。”梁叔沉沉的看著她,“這是告知,不是商量,你要是想她隨時來看,但想讓我把她交給你照顧絕不可能!”
“你還真是大言不慚!”
她開門下了車,朝著遠離他的方向越走越遠,她有股子怨氣堵在心裡,使她焦躁不安,更是有股磨人的煩躁,逼得她越來越無法理智思考,待她終於冷靜下來,她才不得不承認,這些年,她一直是個自私的女兒。
她漫無目的走在街邊的石板路上,雪花簌簌,不就便在她肩上積累了一層皚皚,她吸進絲絲涼涼的空氣,任憑溫熱的氣息在空氣中結成水霧。就算別人不知,她自己還不知道嗎?她根本沒有能力照顧母親。
她停住腳步,本能的抑制心痛在胸腔之中蔓延,看似拒絕,但實則她別無選擇。
“又遇到了什麼想不通的大問題?”暮珞檉將厚重的黑色大衣披在她肩上。
她一怔,卻被這熟悉的聲音嚇了一跳,隨即他熟悉的臉頰出現在她視線,“你,怎麼在這?”
“為什麼沒告訴我阿三醒了?”暮珞檉將她的衣服緊了緊,“還有你知不知道,你穿這些出來很容易感冒。”
她頓了頓,看他周身就穿了一身西裝,怕是剛從會議上下來,帽子圍巾都沒戴,也不知道在雪地裡陪她走了多久,連鼻尖都是紅的,是她任性了。
“這不是什麼大事,沒必要你陪我跑一趟。”她拆下自己的圍巾給他圍上。
暮珞檉怪異的瞄了瞄脖子上的圍巾,“女式的?”
“暖和就行。”
他笑了笑,“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這個問題聊下去,你可能要凍成雪人了。”
“你等一下!”他跑回路邊的車裡。
林清循著他的步伐看去,原來林助正開車跟著他們,然後他看到暮珞檉從後備箱翻出一件黑色長款羽絨服,穿上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