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陌這個理由聽起來似乎挺充分的,秦柏沒有反對,牛氏就更不會反對了,還讓人給他和孫女兒的手爐裡添了新炭,提醒他們路上避著風,最好叫人打傘擋一擋,小心別冷著了。
秦含真一身嚴實,趙陌也穿了皮裡子的大毛鬥篷,兩人都覺得身上非常暖和,怎麼可能會冷著呢?秦含真還在心裡慶幸,有這麼一段同行的路,足夠她把事情說完了。當然,她得先叫豐兒落後幾步,別跟得太緊了,聽見什麼不該聽的話,叫姚氏知道了,反而給豐兒惹麻煩。所以,也就不必叫人打什麼傘,擋什麼風了。
誰知才進園子,秦含真還沒開口呢,就聽到趙陌先問她:“表妹不生氣了麼?那日是我失禮了,你別惱我。”
秦含真有些懵,慢慢地回過神來,這才記起——對啊,上回他倆分別的時候,似乎才鬧過口角呢。她當時確實挺生氣的。剛才怎麼就沒想起來?
秦含真抿了抿唇,心裡有些小不爽,鬱悶了一會兒才說:“我都忘記了,你提醒我做什麼?!”
趙陌眨了眨眼,摸摸鼻子,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傻。
但傻都已經犯過了,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來。他除了暗自後悔,也沒別的法子可想,惟有裝憨了:“雖然表妹你忘記了,但我做錯了事,總要賠禮才行。無論你記不記得,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的。”
秦含真的神情緩和了一點:“那……你是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以後不會再犯了吧?”
趙陌其實不知道,所以他沉默著沒吭聲。
秦含真瞧他這樣,哪兒還能猜不出來?忍不住冷笑了一下,才鬱悶地說:“你不知道女孩子臉皮都比較薄嗎?那種事怎麼能逼得那樣急……”
趙陌抬頭看向她:“表妹這話的意思是……”雙眼中閃爍著希冀的光芒。
秦含真縮了脖子,話到嘴邊又慫了:“我什麼意思都沒有,就是白教你一句怎麼跟女孩子相處。總之……咳,我們還是先說正事兒吧。”
正事就是王嬪跟王家女們在宮中發生的口角,還有她事後送到姚家去,託姚王氏轉交給秦錦華與秦含真姐妹倆的所謂賞賜,秦含真也沒忘把自家祖父的分析也一併說出來了。
趙陌盯著秦含真看了半天,有些失望地收回了視線,專心跟她討論起“正事”來:“王家出嫁女們在宮中相會,還要避開王嬪,可見王嬪與她們已經有了矛盾。從表妹聽到的隻字片語來推測,極有可能是王家出嫁女們又有了新計劃,卻遭到王嬪反對,因此王家出嫁女們要避開王嬪行事,王嬪也要一再勸阻她們。但是……王家女們為何要選在宮中相會?她們各自在婆家的處境不佳,可我繼母與碤叔的妻子,都沒有公婆在身邊管束,出入自由。其他幾位王家姑奶奶,再艱難也還沒到被禁止與孃家人相見的地步。她們完全可以另尋一地相見,何須冒險在王嬪的眼皮子底下行事?”
秦含真想了想:“是因為在宮中比較方便她們所有人見面吧?當時去的人真挺齊全的,王家出嫁女們,但凡是在京中的,除了死掉的人,基本都在慈寧宮裡了。連姚夫人也沒落下。”
趙陌慢慢地搖頭,對秦含真道:“表妹再給我詳細重述一遍你在宮中看到的情形,王家女們是事先約好了在你說的那處樹叢後見面麼?”
秦含真回想了一下:“應該是這樣沒錯。我記得,最先到那地方的是王家的五姑奶奶,接著是王嬪到了。王四姑奶奶到了地方後,直接往樹叢後面鑽,看見王嬪,差點兒轉身就跑,卻被王嬪叫住了,只能硬著頭皮回樹叢後坐下。之後我沒瞧見樹叢後有什麼人跑出去報信,但趙碤之妻與你繼母隨後也到了。所有人都是自行走到那樹叢後頭去的,若說不是事先約定好,哪兒能湊得這麼巧?”
趙陌的表情變得有些意味深長:“這幾位王家姑奶奶,處境都不是很好,早就不再是慈寧宮的常客了。她們怎會知道那處樹叢後是個密會的好地方?又怎能確保那地方不會有旁人來打攪?更重要的是,她們為何非得在宮裡見面?若不是當中有人不方便出門,只能利用宮宴的場合與其他姐妹們見面,就是她們本來約定議事的人當中,有人是隻能在宮中跟她們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