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許岫並沒有這個意願,她也就是自己脫不開身,才讓妹妹告訴母親,桂二公子來了,長兄許崢要陪客而已。對於母親讓自己提前與桂二公子相見的提議,她有些不太贊成。
她小聲對許大奶奶道:“若不是在元宵燈會上,穿著與桂二奶奶相似的衣裳,梳著相似的頭發,打著相似的燈籠,出現在桂二公子面前,女兒與桂二奶奶又能有幾分相象?萬一弄巧成拙了怎麼辦?都已經計劃好了,母親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吧?!”
許大奶奶卻道:“如今天也快黑了,院子裡也有許多彩燈,你換身衣裳過來,站在燈下,也不必離得太近,只當是無意中走到前院的,就讓桂二公子看上一眼,有什麼不能行的?只需要讓他記住有你這麼一個人就行了!明年元宵燈會時,你再叫他看個真切也不遲。到時候,他只會覺得你更象桂二奶奶的!”
許岫遲疑地搖頭:“哥哥的喜宴上,我怎會穿得那樣素?比不得元宵燈會上,我還能借著走百病的理由,穿得素淡些。母親,這不成的。我們家好歹也是書香世宦之家,家中自有規矩,前院後院涇渭分明。無論有什麼理由,我一個深閨女子,也沒有跑到前院男賓席上的道理。更何況……這又是在我們自個兒家裡,我也沒法說是迷路了呀?就算要去找哥哥,也還有丫頭婆子呢!”
許大奶奶覺得這些事都可以解決,關鍵是讓桂二公子早日見到女兒,她還想再勸,許岫卻已經漲紅著臉,飛快地開溜了。等到她回到席上,眾賓客在座,她也沒法再跟女兒說些什麼,心裡生氣不已。
桂二公子只是出門拜訪一位朋友,偶然路過外頭大路,見許家今日宴客,想起許崢成親,便順路來賀個喜罷了。應景兒地喝了兩杯酒,他也就告辭了。賀禮已經送過,人也到了場,以他與許崢的交情,這就很給面子了。若不是覺得許崢才學不錯,又溫和知禮,光是沖著許家那不好聽的名聲,他都不願意進許家的門,更別說是久留了。
只是桂二公子的酒量不是太好,就這麼兩杯酒下肚,他就已經有些微醺了。堅決拒絕許崢自己出門,他叫個小廝在前頭領路,慢悠悠地踱向許府大門口。沒想到卻聽到前頭一處側門後,傳來了婦人的聲音:“你這死丫頭,怎麼就這麼倔呢?!難道母親還能害了你?!快跟我來!再晚就來不及了!”話音未落,一個婦人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側門裡,影影綽綽的,似乎還拉著一個妙齡少女。母女倆都穿著顏色喜慶的華服,若不是今日婚宴的主家女眷,便是前來道賀的親友賓客了。
桂二公子一聽有婦人的聲音,便即刻轉過身去,避而不見了。他雖然有些醉意,但腦子還清醒著,還記得男女有別的規矩。
領路的小廝自然知道來的是誰,忙上前見禮:“大奶奶,姑娘。”
許大奶奶見桂二公子還在,心裡頓時鬆了一大口氣。但見他背身而對,她又有些惋惜了,回頭瞥見女兒,卻已不知幾時躲回了側門後,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恨鐵不成鋼的想法。但當著桂二公子的面,她還得做出熱情好客的姿態來,笑道:“你怎麼在這裡?這位是今日來賀喜的客人麼?瞧著眼生,不知是哪一家的孩子?我竟不認得?”
她試圖裝作把桂二公子誤會成親友家的子侄了,好趁機拉近彼此的關系。
誰知桂二公子還是沒轉身,只是朝側面做了個揖,道:“晚生姓桂,只是與令郎相識,今日偶然路過,見府上辦喜事,便前來賀上一賀。只因不勝酒意,生怕失禮,這便要告辭了。失禮之處,還請夫人見諒。”
許大奶奶滿面笑容地,還想要進一步攀談,把桂二公子多留一陣子,最好是能將女兒扯過來見他一面。不料那桂二公子說完這番話,便匆匆再做了個揖,扭著頭往大門方向去了。明明是個高瘦的書生,不知為何腳程這般快。許大奶奶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沒了影兒。
許大奶奶頓時目瞪口呆,忍不住追出門去,只能看到掛著“桂”字燈籠的小馬車離去的背影,不由得跺腳暗恨。
追不到人,計劃失敗,她扭回頭去尋女兒的晦氣,可許岫卻辯解道:“就算女兒方才沒有迴避也無用。那是個君子,連在母親面前,都尚且避嫌,不肯見母親一面,更何況是女兒?沒得叫他看出破綻來,瞧低了我們家,那就連哥哥,也要受牽連了。”
這話其實是很有道理的。許大奶奶如今回想起來,也覺得自己有些莽撞了。可要她承認自己有錯,做了蠢事,她當然不樂意。回到席面上,再看著那冷冷清清的喜宴,還有面色難看的親家母,許大奶奶的心中,不由得充滿了各種憤怒、不甘與怨氣。
因此,婚禮剛過,第二日她就直接殺上承恩侯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