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她心中一千個、一萬個看不上長房,可是,她一絲半點兒都不敢公然流露出真正的想法,不敢真的得罪了長房的當家主母許氏。因為,她有無論如何都不能惹來許氏厭惡的理由……
秦錦儀有些食不知味地用完了午飯,便無精打采地返回自己住的桃花軒去了。畫樓仍舊沉默地跟在她身後,時不時看一眼姑娘的背影。有些話,她很想問清楚,可又不敢說出口。她不過是個丫頭,姑娘對自己的親事有什麼想法,又哪裡是她能過問的呢?
主僕倆安靜地走著,經過折桂臺與燕歸來外頭的小路時,秦錦儀又一次停下了腳步,抬頭往燕歸來牆頭上伸出來的棗樹枝望去,似乎又發起了怔。
這時候,院門又吱呀一聲開了,不過這回開的不是折桂臺的門,而是燕歸來的門,一個婆子與兩個穿著華麗的媳婦子走了出來,與秦錦儀走了個對臉,彼此都是一怔。
秦錦儀認得那兩個媳婦子是姚氏手下的人,而那婆子似乎是三房的管事婆子,嫁的是三房管家虎伯,人稱虎嬤嬤。秦錦儀曾聽自家祖母說過,那虎伯本名叫墨虎,早在三叔祖秦柏還在京城做侯門公子哥兒時,便在他身邊服侍著。秦家遭難又平反後,只有這個墨虎跟著三叔祖出走,多年來一直忠心耿耿,不離不棄。自家祖母薛氏若不是認出了他,也不會猜到三叔祖當年曾經回過京城,而長房承恩侯秦松也對此知情的事實。秦錦儀佩服虎伯的忠誠,也盼著自己身邊能有這樣忠心的奴僕,卻有些為虎伯不平了。若他還在侯府,又怎會娶個村姑丫頭做妻子?
秦錦儀看不上虎嬤嬤,卻也猜到她定是來為趙陌看新居的,漫不經心地點頭示意,便轉身走人了。
她沒有聽到,她們主僕離開後,姚氏派來的兩個媳婦子跟虎嬤嬤聊起了八卦:“奇怪,大姑娘怎麼站在這裡不走了?”
“興許只是路過而已。這邊離福貴居與紈心齋都近,想必大姑娘是才吃了午飯,打算回桃花軒去吧?”
“怎會只是路過?她方才分明就是站在那裡,抬頭好象在看些什麼。是在看我們這邊吧?難不成是在盯著燕歸來的院門?說來二房那邊好象也吵著要給遜哥兒收拾屋子。其實這又是何必?先前鬧得那樣,如今遜哥兒又還沒到年紀,正經還有一年功夫呢,有什麼可吵的?”
長房與二房長年不睦,二房行事又有許多可供人詬病處,因此那兩個媳婦子在三房的虎嬤嬤面前說起二房的閑話,真是半點顧忌都沒有,反覺得這是表達親近的方式,證明彼此親如一家呢。虎嬤嬤微微笑著,偶爾搭句話,顯得十分平易近人。三人一路走回清風館,都覺得彼此的交情更深了。
她們在清風館門前分了手,兩個媳婦子都對虎嬤嬤道:“趙家小爺的屋子,嬤嬤就交給我們吧。我們奶奶已經吩咐下來了,所有傢俱、擺件都要是上上等的,絕對不會讓人挑出不是來!等我們收拾完了,就來跟嬤嬤說,嬤嬤親自去瞧一眼。若是有哪裡不好的,嬤嬤只管指出來,我們立刻就改了,定會讓貴人住得舒適。”
虎嬤嬤笑著謝過她們,又各塞了一個小荷包過去:“這是我們太太吩咐的,兩位大妹子拿著喝茶吧。燕歸來那邊,就交給二位了,我別的話沒有,只兩樣,一是盡快,二是要幹淨。別的都還罷了。”
兩個媳婦子再三打了包票,方才告辭而去。虎嬤嬤轉身進了院中,來向秦柏、牛氏與趙陌三人複命。
說完了,她又順道提了提在燕歸來門外遇見秦錦儀的事。
秦柏皺了皺眉,對趙陌道:“你住進內宅,就這一點不好,日後總會有遇到內眷的時候。簡哥兒他們幾個倒罷了,都是自家人,少了許多顧忌,你卻是外男。過得幾年,含真的幾個姐妹再大幾歲,需要回避的時候就更多了。幸而如今你年紀還小,暫且不必太過擔憂。等隔壁宅子搬空了,收拾出來,你還是搬過去吧。”
趙陌笑著答應下來。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以決定的事。住進燕歸來,他是聽秦柏的。搬到新的永嘉侯府去,也同樣如此。至於秦家的女眷?他根本沒放在心上。除了舅奶奶牛氏這一位長輩外,秦家上下,能讓他看得入眼的女眷,也就只有一個秦含真罷了。